“乖、孩、子。”
那三个字,如同淬了万载寒冰的毒钉,狠狠凿穿了虞清欢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壁垒。
容器。温养。盛宴。
窃国之力。牺牲品。
还有眼前这龙榻上枯槁身影发出的、垂死挣扎般的呻吟。
以及沈念安那冰冷审视猎物的目光……
所有恐怖的碎片,被沈念安最后那句带着狎昵恶意的低语,强行拼凑成一个完整得令人灵魂冻结的图景!那图景庞大、黑暗、充斥着腐朽的血腥与冰冷的权谋,而她虞清欢,不过是其中一枚被榨干血肉、注定粉身碎骨的棋子!
巨大的恐惧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扼住了她的喉咙,扼住了她的心脏!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恨意,所有的质问,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碾碎!她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泥塑,僵在沈念安冰冷的怀抱里,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
只有眼泪。
滚烫的、无声的、如同决堤洪流般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它们冲刷着她脸上干涸的血迹和泪痕,滑过她惨白得如同薄瓷的脸颊,大颗大颗地、接连不断地砸落在沈念安玄色锦袍的前襟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绝望的湿痕。
没有声音。
没有呜咽。
只有那汹涌的、仿佛要将她整个灵魂都流干的泪水,在死寂的暖阁里,无声地诉说着最深沉的绝望和崩溃。
她不再看他。
那双曾经燃烧着恨意和不甘、此刻却只剩下无边灰烬的眼眸,空洞地、毫无焦距地望着龙榻的方向。望着那只无力垂落的枯手,望着那在明黄锦被下微微起伏的、行将就木的轮廓。仿佛那里,就是她即将被献祭、被吞噬的终点。
沈念安垂眸。
怀中这具身体冰冷、僵硬、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那张被泪水彻底浸透的脸,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碎裂消失。汹涌的泪水滚烫地滴落在他胸前,那温度,隔着昂贵的衣料,竟也带来一丝灼人的刺痛。
他的目光,在那张绝望到极致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极其短暂的一瞬。
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凤眸深处,似乎有某种极其幽微、极其复杂的东西,如同冰层下猝然裂开的一道细缝,飞快地掠过。那像是一丝猝不及防的、被这汹涌无声的绝望狠狠刺中的……痛楚?又或者,是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强行唤醒的……不忍?
那情绪消失得太快,快到如同幻觉,快到连他自己都未来得及捕捉其全貌,便已被更深的、更厚重的冰层瞬间覆盖、抹平。快到……怀中这具完全沉浸在绝望深渊里的灵魂,根本不曾察觉。
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似乎极其轻微地收紧了一下,又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随即,他移开了目光,不再看那张被泪水淹没的脸。视线重新落回龙榻上那发出微弱呻吟的枯槁身影,眸底深处,只剩下更加幽邃、更加冰冷的漠然。仿佛刚才那刹那的异样从未存在过。
“够了。”他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清越的调子,却比之前更加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驱赶?“这副样子,留在这里也是碍眼。”
他微微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那动作并非温柔,更像是一种剥离,一种丢弃。冰冷的指尖在她手臂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下,似乎想将她推开,又似乎在确认她是否还有站立的力气。
“滚回你的昭阳宫去。”他的话语冰冷刺骨,如同甩掉一件无用的垃圾,“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留着自己看。”
虞清欢的身体被他这突然的推拒和冰冷的话语带得晃了一下。失去了那强硬的支撑,她双腿一软,几乎又要栽倒。但一股求生的本能,或者说,逃离这个地狱的本能,让她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死死抓住了旁边一张紫檀木小几的边沿。冰冷的木质触感刺入手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支撑感。
她没有看他。也没有回应他那刻毒的言语。仿佛那声音只是从遥远地狱传来的无关痛痒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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