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墨契约 (2-1)

金属盒喷出的松木味墨汁在空中凝结成悬浮阶梯，沈棠的指尖刚触及第一级，整片崩塌的空间突然九十度翻转。她的膝盖撞在突然变成地面的投影书架上，泛黄手稿如受惊的鸟群四散飞起。

"别碰那些段落！"林修远晶体化的右臂突然迸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婚戒刻痕与契约石板的共振频率骤然加快。三股机械根系放弃绞杀他，转而刺向悬浮在墨汁屏障里的《机械海棠》第三十七页。

沈棠的牙齿陷入下唇。血腥味在口腔扩散的同时，她将染血的食指按在"荆棘王冠刺穿"的段落末尾。血珠渗入纸纤维的瞬间，二十米外的契约石板突然浮起，将"S.T"字母渗出的铁锈色液体甩向机械触须。

"你明知道改写结局的代价——"林修远的声音被晶体化侵蚀得支离破碎，左肩以下已经变成半透明的淡结晶。婚戒内侧的海棠刻正在急速褪色，与手稿上"载体消散"四个字的色速度完全同步。

墨汁屏障外传来纸张燃烧的脆响。沈棠抬头看见自己大学时期的手稿正在数据流中解体，燃烧的碎片却未消失，反而组成环状记忆回廊。每页空白处的西府海棠素描在火焰中显形，从稚嫩到娴熟的笔触连成五年时光的画卷。

"这是......"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最近一幅素描角落标注的日期，分明是她高烧昏迷被送进医院的那天。画面里的海棠树下多了个模糊人影，铅笔反复描摹的痕迹让那个守护者的轮廓几乎穿透纸背。

机械根系发出高频啸叫。七根触须同时刺向记忆回廊，却在接触燃烧碎片的瞬间僵直——某页手稿的背面显现出林修远深夜伏案的剪影，他正用刻着海棠纹样的钢笔修改实验参数，心口齿轮装置的每次闪烁都与沈棠病历上的心跳曲线重合。

契约石板突然裂成两半。淡蓝色液体从裂缝涌出，在空中组成祖父潦草的警告：【记忆载体优先：事件＞情感记忆＞程序性记忆】。沈的右眼突然涌出齿轮状血丝，视网膜上映出去年深秋的画面——林修远站在西府海棠下，撕下的手稿结局页塞回她忘记上锁的抽屉。

"原来是你......"沈棠的声带被翻涌的血气灼伤。金属盒在这时完全弹开，三百六十度投影切换成地下实验室的监控记录。画面里二十岁的林修远跪在保险柜前，正将一支钢笔放入金属盒。笔帽的海棠花纹在镜头下清晰可辨，与沈棠婚戒的刻痕形成镜像对称。

三股机械根系突然调转方向扑向金属盒。沈棠蹬着悬浮书架跃起，右腿却被突然下陷的金属板卡住。她的指尖离金属盒还差三寸，眼睁睁看着最粗的那根触须刺向投影里年轻的林修远——

"载体抓住王冠裂纹！"晶体化的林修远突然发出齿轮咬机械音。完全结晶的右臂炸开无数裂痕，淡蓝色碎屑如蜂群般扑向契约石板。沈棠趁机扯下衬衫第二颗纽扣，沾血的手指将它弹向石板中央。

金属纽扣在"S.T"刻痕上撞出火星。燃烧的手稿碎片突然聚合成火环，将七根机械触须隔绝在外。沈棠的膝盖碾着金属板边缘发力，染血的指尖终于碰到金属盒内部——那支钢笔的笔尖自动渗出松木香气的墨汁，与她虎口伤痕里的淡蓝色液体产生共鸣。

空间在剧烈震荡中撕开一道裂缝。暗红色光线如粘稠的血液从裂缝渗出，照出原始实验室的监控画面残影。沈棠的瞳孔骤然收缩：画面里穿白大褂的祖父正将手术刀刺向培养舱，舱内漂浮的婴儿后颈闪着与林修远心口齿轮相同的金属光泽。

"双向刻痕验证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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