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契约 (2-1)

血色光茧内壁渗出淡蓝色黏液，沈棠的指尖刚触到那层生物膜，二十根血脉根系突然绷直。林修远被导管贯穿的身体悬在茧中央，心口齿轮装置的暗红警报与她的右眼形成共振，每次闪烁都像有钝器敲击太阳穴。

"别碰内层结构！"祖父的声音从机械海棠残骸里渗出，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会加速基因链崩溃——"

沈棠的指甲已经划开黏膜。契约文字在裂口处重组，淡蓝光点聚成流程图：两个人体轮廓正被机械根系抽离意识，注入海棠树核心的晶体中。投影右下角显示着林修远二十年来修改的痕迹——十五岁版本将"意识转移"改成"记忆共享"，二十五岁的修改笔迹力透纸背：【双向刻痕生效时终止程序启动】。

林修远突然剧烈抽搐，贯穿胸口的导管喷出淡蓝液体。那些液体在空中凝成西府海棠的形状，花瓣边缘却带着锯齿状的金属光泽。

"现在明白为什么契约必须完成了？"祖父的投影在花瓣间游走，年轻的面容正在龟裂，露出内部齿轮结构，"初代载体需要两套神经系统支撑，你们本该在婴儿时期就完成融合......"

培养舱矩阵传来玻璃爆裂声。二十个婴儿实验体正从舱内爬出，他们皮肤下的齿轮纹路与林修远心口装置同步闪烁。最靠近沈棠的婴儿突然张口，发出的却是林修远少年时期的声音："根系深处......有终止程序的密钥......"

沈棠扑向最近的血脉根系。那些半透明的管状物在她触碰时纷纷硬化，表面凸起林修远不同年龄刻下的契约条款。十五岁版本的修改痕迹最为密集，几乎重写了整个意识转移章节。

"你以为他在保护你？"祖父的投影突然具象化，机械手指捏住沈棠的下巴，"看看这个——"

婴儿实验体们突然手拉手围成圆圈。他们的身体像高温下的蜡像般融化，重组出一个成年男性的轮廓。淡蓝液体从新形成的五官中涌出，在空中组成沈棠从未见过的画面：五岁的林修远被按在手术台上，祖父正将刻有"S.T"的齿轮按入他心口。

"CT-000，初代载体原型。"祖父的机械手指划过投影，"他根本不是人类，只是用我儿子基因培育的容器。所有你以为的'相遇'，不过是程序设定的引导......"

林修远的心跳监测音突然拉长成刺耳的蜂鸣。沈棠抓住缠在腰间的血脉根系，发现内部流动的蓝色营养液正在变成暗红。契约文字再次重组，显示同步率已达99.2%。

"还剩四分三十秒。"祖父的投影开始闪烁，"要么牺牲这些婴儿补充神经负荷，要么看着他被契约反噬——你以为他为什么隐瞒终止程序？"

最粗的那根血脉根系突然裂开，露出嵌在内壁的金属板。那是沈棠在舱底见过的契约原件，但此刻背面浮现出林修远新刻的条款：【当双向刻痕共鸣时，载体控制权移交沈棠】。落款处的"S.T"纹样下，新鲜刻痕还带着金属碎屑：【记忆即密钥】。

婴儿融合体突然发出高频尖啸。它的胸口裂开，露出与林修远完全相同的齿轮装置，只是刻痕位置空着"S.T"的凹槽。沈棠的锁骨烙印突然发烫，那枚嵌在凹陷处的齿轮开始自行旋转。

"不要！"祖父的投影扑向融合体，"初代原型会覆盖所有修改——"

沈棠已经抠出锁骨处的齿轮。鲜血顺着刻痕凹槽滴在金属板上，契约文字熔化成金液流向林修远心口。整个光茧剧烈震动，婴儿融合体胸口的齿轮装置突然爆出蓝光，二十段记忆碎片同时灌入沈棠意识——

十岁的林修远蜷缩在检修舱，正用手术刀在金属板刻下第一处修改；十五岁的版本在每次电击实验后，偷偷调整沈棠培养舱的营养配比；手术台上满身血污的二十五岁林修远，用最后力气在心口刻完"棠"字最后一笔......

"这次换我守护你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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