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借阅卡 (5-3)

那本《小王子》连同那张该死的借书卡，瞬间被举到了一个我无论如何蹦跳都望尘莫及的高度。阳光勾勒着他抬起的手臂线条，流畅而隐含力量感。他垂眸看着我，那张清俊得近乎冷淡的脸上，表情依旧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叫声学长，”他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清冷的质地，但此刻，似乎被那若有似无的弧度染上了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促狭，“就还你。”

那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小钩子，精准地挂住了我所有的羞恼。我像被点了穴，保持着向上伸手的僵硬姿势，傻傻地仰头望着他。阳光刺眼，他逆着光，面容有些模糊，但那居高临下的姿态和话语里的那点意味，却无比清晰。

血液在耳朵里轰隆隆地奔流。叫学长？对着这个全校闻名、气场能冻死企鹅的冰山？对着这个刚刚目睹了我所有“幼稚”秘密还以此要挟我的家伙？羞耻感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我的喉咙。

脸烫得快要冒烟，我死死咬住下唇，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能瞪着他，眼神里大概充满了控诉和敢怒不敢言的憋屈。

他似乎很有耐心，就那么举着书，安静地等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顶层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尘埃在光柱里缓慢地旋转、飘落。

最终，我所有的勇气和反抗，在和他无声的对峙中，在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注视下，彻底溃败。我猛地低下头，几乎要把脑袋埋进胸口，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细弱蚊蚋、抖得不成样子的字：

“…学…学长…”

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显而易见的屈辱感。

头顶上方，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短促的气息声。是错觉吗？像是……一声压抑的轻笑？

还没等我分辨清楚，那本《小王子》连同那张借书卡，已经递到了我的眼前。他的手很稳，指尖干净，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

“给。”

依旧是那个清冷的单字。

我一把抢过书和卡片，像捧着烫手山芋，头也不敢抬，含糊地丢下一句蚊子哼哼般的“谢谢”，然后像只受惊的兔子，抱着我的“罪证”和“赎金”，转身就跑。脚步声在空旷安静的顶层回荡，急促又凌乱，咚咚咚地敲打着我的心跳，也敲打着身后那片沉寂的空间。

一口气冲下两层楼，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不止。背靠着一排无人书架冰凉的木质侧面，我才敢停下来大口喘气。脸颊依旧滚烫，手心也汗津津的，紧紧攥着那本《小王子》和那张惹祸的卡片。刚才那短暂又惊心动魄的几分钟，像一场混乱的梦。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本粗糙的封面纹理，那烫金的星星图案在指腹下微微凸起。直到呼吸稍微平复，我才小心翼翼地翻开封面。

目光下意识地先扫向那张夹在扉页里的借书卡。它安静地躺在那里，记录着我“辉煌”的童话借阅史。还好，它还在，没有被那个冰山学长随手扔掉或者……公之于众？这个念头让我打了个寒噤。

等等。

我的目光凝固在卡片背面。那里原本是空白的，记录着借阅人的信息。可此刻，在那片空白的右下角，多出了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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