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梦柔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机关盒的边缘,金属凉意透过布料渗出来,成了她掩饰紧张的习惯。
瑶景芸的目光扫过镖尖倒钩,想起典籍里勾勒的唐门暗器图谱,随口道:“镖身弧度太陡,破空时易生风阻。”
“你……”唐梦柔猛地抬眼,惊讶藏不住,“方才在厅里见你的眼神,就觉你对暗器不一般。”她忽然凑近半步,声音压得像檐角滴落的夜露:“席间你和那位江师兄低语,我听见了‘暴雨梨花针’的形制——哪怕你们只说了半句。”
瑶景芸眉梢微挑。宴席上杯盏交错、笑语喧然,这少女竟能从嘈杂里揪出那几句私语?
“你的精神力倒是难得。”瑶景芸微微一笑,语气里掺了几分真心的羡慕——她的精神力在同辈中向来是短板。
唐梦柔却没接话,只攥紧了袖中暗器,忽然抬眼时,眸子里已多了层试探的锐光:“你说我的飞镖弧度不妥,寻常魂师只看镖尖利钝,绝不会留意风阻。要么是真懂暗器门道,要么……就是特意研读过唐门图谱?”她说着悄然后退半步,手背已按在腰间那枚小巧的信号烟火上——那是唐门弟子遇险时的救命符,指腹甚至能摸到引信的粗糙纹路。
瑶景芸瞥见她这细微动作,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不过是碰巧在典籍里见过。”
“典籍?”唐梦柔的眼睛亮了亮,警惕却更甚,“是云川宗的秘典?”见瑶景芸沉默,她又紧了紧语气,话到嘴边却忽然放缓,带着点刻意的平淡:“我不是怀疑你。只是七族里盯着唐门图谱的眼睛太多,师叔反复叮嘱过,不能大意。”
“不是云川宗的。”瑶景芸忽然开口,唐梦柔被这突兀的回应惊得“啊”了一声。
她便耐心解释:“是我师父的。”
去年,瑶千语除了给她一本唐门暗器图鉴,还塞过册双生武魂修炼术,名曰《分魂》。
说是瑶千语年轻时一位挚友所赠——那位友人的配偶是双生武魂,为了爱人,特意熬了数年撰写这部修炼法。
唐梦柔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亮得像淬了光的银针:“这么说,你是真懂暗器了?”
廊外夜风骤起,卷得宫灯剧烈摇晃,将两人的影子在青砖墙上扯得忽长忽短。
瑶景芸望着远处正厅漏出的灯火,没答反倒问:“你们这次来,除了寻常暗器,可还带了别的?”
唐梦柔刚要张嘴,假山后突然传来唐鹤亭的声音,带着几分沉肃:“小柔,在此胡闹什么?”
少女慌忙吐了吐舌头,飞快对瑶景芸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身时还不忘掖了掖袖口——那里藏着她没说完的话。
瑶景芸立在廊下,望着那抹身影消失在回廊拐角。
指尖轻轻蹭过廊柱,冰凉石面上似还留着一丝极淡的苦香,是唐门秘药特有的味道,像这古城的夜一样,藏着说不清的秘密。
或这晚间的一个小小的插曲,竟像颗小石子投进她的心湖,漾开圈浅浅的涟漪。
风卷着药香掠过,她忽然觉得,这雾川古城的夜,似乎比想象中多了点值得留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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