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佳忍着被烫伤的刺痛,他手上抱着小孩。因为淋了水,火没有烧伤身,刚才他唯一用来捂口鼻的毛巾给了小男孩,酒店本来毛巾只配有四条,刚好不够用,他本寄希望于酒店内会配防毒面具,但显然,并没有。
他听到有人说话。三十楼高层走廊不会有窗的存在,他的房门被打开了不代表其他人的房门也打开了并且开了窗,很多人只一味往外跑,不理智,也足够冲动。火灾时,有害气体使人丧失逃逸能力只需要十分钟或更短,他深知,这个小男孩的存活是多么不容易,应该是拿了自己的衣服捂了口。
乐佳尽力忽略脚下的烈焰烧灼,他敢信,若不是这毛毯材质不错,他现在已经从下至上全是火了。腾升的热气燃烧着氧气,这个几近密闭的空间全是呛人的有害气体,乐佳拿肩部的衣料替代毛巾按在脸上,却还是咳嗽不止,感觉要把肺都咳出来。疼痛都要分不清了,在混乱中。
他感受到氧气的减少。
他感受到自己思维逐渐的模糊。
他感受到用手臂托着的孩子渐渐弱下来的哭声。
“门开了!!门!!”消防通道的标识在烟雾中越闪越近,也愈发清晰了起来。那些快要被浓烟抹杀的人在意识濒临崩溃的时候看到楼顶天台的光,穿越过本来锁死的门,透进了阴暗的安全通道,挡在二十八层的障碍物正燃烧,原先没人注意,直到他们发现黑烟的存在快要让这些等待的人窒息。
他们向上爬,爬出去,在天台喘着粗气,最后还是晕了过去。
打开消防通道的门。
看到光。是手电筒的光。
已经有消防员从天台门后冲过来,涌进消防通道逼仄阴暗的空间,热量纵逝,在黑夜中,这座大楼爆烈出绝妙的烟火,黑烟弥漫在空气中,乐佳脚下全是尸体和昏厥的人,乐佳自火中而来,混乱包裹了他,亮色衣服的消防员从天台口冲下,乐佳无意识的把孩子递到他们的手上,刚获重生的孩子在黑夜中的天台放声哭泣,泣声掩住乐佳的思绪、目光。他一步一步逆着人流踏上通往黑夜的阶梯,消防员有序不紊的步伐发出声音,被隔绝在疲累的屏障外。
乏力,困倦充斥脑海,通过神经传输到身体每个部位。
他就像要昏厥在这里,黑烟中。
然后一只手猛然拉住了他,将他向上带,让他脱离混沌的一切;让他归于夜色;让一切得以重生;让在黑夜中忽然璀璨的烟火步入尾声。
又是高一飞。
还是高一飞。
乐佳闯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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