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纽约人声嘈杂,时代广场周边灯火明亮刺眼。乐佳拉开窗帘,霓虹灯照着虚幻的光影,楼下的那几个纽约大学的学生正欢闹着聚会,重金属摇滚乐的声音震着地板,若是在大洋彼岸,那一定会有人直接上门投诉,或许这样的音乐就会消停片刻,但是在那一瞬间乐佳忘记了。
这里是纽约。疯狂与自由并存的世界中心。有句话说得不错,纽约是世界的纽约,它包容一切异乡人,包括乐佳。
摇晃了一下装有安眠药的瓶子,已经空了。他想下楼去重新买一瓶,手机因此亮了屏,弹出几条催债消息,还有来自三分钟前发来的,关于他爷爷后事的消息。没钱了,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事实也不出乎他意料,若是算上操办爷爷后事的钱,再加上还公司的,还其他人的钱。
那他这个月确实连饭都吃不起了。
他认为他应该去非洲避避风头,最起码,手上的一千三美元够他在非洲享受一个月的资本家生活。
他再翻翻微信,想找到能宽慰他一些的未读消息,在最下面,有着一天前发来的消息,发消息的人头像一片灰,只有一个字孤零零的站在空白背景的昵称栏下:
高。
这个人发来的消息是一个乐佳未点开的文件。
文件标题是:
5月21日婚礼规划
哦,乐佳忽然想起,自己下个月末还要结婚。
是的,结婚。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乐佳莫名生怒,他想起过去不知道哪一天,是他最后见父母的那一天,那天阳光明媚,却掩不住父母脸上洋溢的笑容,满出了庄园的池塘。那时他问,为什么爸爸妈妈这么开心,爸妈却故作神秘道:
“因为自由要来了。”
他的一生自从那句话后,就开始下雨了,阴云密布,绵绵细雨,打到人身上却疼,这疼本该几不可察,但是密密麻麻,变成了数个溃烂的细小伤口。雨天连绵,但他现在还记得,他父母离开的那个晚上,哦不,好像是清晨。
他记不清了,也没想记清的意思。
那个时候,一连一个月,一点儿雨都没下。意大利干燥的夏日气候导致这里的天像是虚幻的蓝,正烘烤大地,父母给他和爷爷订了回国的机票,之后他们就离开了庄园酒店。
那是阴雨天的开端。
16岁,冬后气温回升的春天。在上学的乐佳一边看着白云缠绵的天空,一边感受着空气里氤氲的依稀的水汽。未来人生在少年眼中,哦,我是说一般的少年眼中或许前程似锦,未来可期,但乐佳,他觉得未来就是一片狼藉的绝望。绝望的感觉深入骨髓,弥漫在他的整个初中生涯,至于上了高中后。
那种感觉,那种对自身命运的悲戚,愈发加重。
7岁那年,他的父母抛弃了他和老年痴呆的爷爷,并给他留下了高达几十亿的外债。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并不是乐佳和他的爷爷,而是乐佳的叔叔,那是一个无用的男人,对于他们的命运不仅没有同情,甚至还带着讥讽的评价,显然,他已然忘记了,眼前这两个同姓的人。
是他的侄子,和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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