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隅年7月25日夜
天色骤然昏沉,铅云如铁幕般压向宫阙。起初只是几粒冰霰砸在琉璃瓦上,渐渐化作惨白的雪片,密密匝匝地封住了整座皇城。
殿外汉白玉阶上,明黄袍角无风自动。
珪景帝负手而立,指尖掐进掌心也浑然不觉。每一声门内痛呼传来,那绣着金龙的袖口便是一颤。太医令跪在三步外,看见天子腰间玉佩正随着渐重的呼吸剧烈摇晃——这是今日第三次问同一句话:"贵妃可还清醒?"
忽有瓷盏碎裂之声刺破夜色。
珪景帝猛然转身,十二冕旒撞出凌乱脆响。正要推门时,却被近侍太监陈言拼死拦住:"陛下不可啊!"那只伸出的手悬在半空,终是攥成拳重重砸在朱漆廊柱上。
"传朕口谕。"再开口时,嗓音沙哑得骇人,"若到万不得已..."话尾淹没在雨声中,唯有蟠龙佩上沾染的冷汗,在宫灯下泛着微光。
五更时分,雪终于倦了。
最后一缕北风卷着残雪掠过檐角,将兽吻上悬着的冰凌吹成细碎晶粉。晨曦刺破云层时,整座皇城犹如换了天地——朱墙黛瓦覆着三寸新雪,被朝阳一照,竟泛起淡淡的胭脂色。
紧闭的朱漆殿门终于"吱呀"开启,老嬷嬷抱着杏黄襁褓踉跄跪倒:"恭贺皇上,是位小公主..."话音未落,明黄袍角已掠过身侧。珪景帝立在珠帘外,竟不敢再进一步——产床上,安贵妃散落的青丝缠着半截断簪,唇上咬出的血痕还未干透,却在触及他目光时,勉力勾起苍白的笑意。
"陛下..."她气若游丝地唤道,染血的指尖微微抬起。珪景帝突然单膝跪地握住那只手,才发觉自己掌心全是冷汗。婴儿突然嘹亮地啼哭起来,惊飞檐下守了一夜的栖鸟。
窗外,第一缕朝阳正映在未及撤去的血盆里,将那汪静水染成了金红色。
锦绣襁褓刚掀开,便窜出股带着血腥气的暖雾。
小东西浑身还裹着灰白胎脂,活像颗沾着霜花的红皮马铃薯。皱巴巴的皮肤泛着熟虾般的绛红色,手脚却透着点青紫,活脱脱是民间年画里的小夜叉。胎发稀疏得能数清,湿漉漉贴在凹陷的太阳穴上,倒显出几分未老先衰的滑稽。
"呜哇——"
突然的啼哭扯出满脸皱纹,连带着露出粉牙床上珍珠米似的马牙。挥舞的小拳头撞到自己额头,立即激起片更深的红晕——原是产道挤压留下的淤痕还未消散。最惊人的是那肚脐眼,尚带着三寸长的脐带残端,活像截泡发的银耳,随呼吸一颤一颤。
安贵妃却看得痴了。她颤抖的手指抚过婴儿肩背那些细密的毳毛,在朝阳下竟如初生的桃绒般晶莹。当小东西突然抓住她手指时,那惊人的力道让人想起抓住救命稻草的落水者。
安贵妃倚在缠枝牡丹锦枕上,面色如宣纸般素白,额间还凝着未拭净的冷汗。她微微抬眸,长睫在眼下投了片青灰的影,唇边却浮起一丝极淡的笑。
"陛下...可要看看孩子?"
嗓音轻得似初春薄冰下的溪水,尾音还带着未散尽的痛楚轻颤。染着凤仙花汁的指尖从被衾中探出,虚虚指向身旁的鎏金摇篮——那里正酣睡着个绯红襁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朵将绽的芍药。
殿内沉水香混着淡淡血腥气,她发间一支累丝金凤钗斜斜欲坠,恰似她此刻强撑的精神。可当目光触及那小小襁褓时,眼底倏然亮起星子般的微光,连带着苍白的面容都透出几分琉璃似的易碎的美。
珪景帝抬手示意宫人退下,十二疏冕旒随着倾身的动作,在安贵妃苍白的容颜上投下流动的光痕。
"爱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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