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的檀木书架在暮色中泛着暗红,安绾柠踮脚取下最上层那本包着靛蓝布套的《紫微斗数》。书脊处蒺藜花纹的绣线已经褪色,金粉从母亲当年的针脚里簌簌落下,在夕阳里飘成细碎的光雾。她指甲抠进书页夹层,北境地图的残片露出焦黄边缘——与祭坛上蛊虫拼出的轮廓分毫不差。
火折子擦亮的瞬间,西窗漏进的风突然转了向。青白火焰顺着她指尖爬上扉页,将"癸未年七月初七"的朱砂批注烧成蜷曲的黑蝶。安绾柠瞳孔里跳动着两簇火苗,映出书页间母亲用金粉勾勒的星轨——那些线条正在高温下扭曲成蒺藜藤的形状。
厉南初:你母亲用二十年寿换的典籍。
玄铁靴底碾碎门槛处的青玉镇纸,厉南初的身影割开满室浮尘。他劈手夺过燃烧的书册,掌心按灭火焰时发出皮肉焦灼的声响。焦黑的残页从他指缝飘落,正好将紫微垣星图撕裂成不对称的两半。
安绾柠突然抓住正在飘落的一页。纸张边缘的灼痕恰好截断"天机"星位的连线,露出背面用茜草汁写的蝇头小楷:错卦逢生,当以血祭。她指腹擦过那行字,藏在指甲里的蒺藜籽粉末簌簌落在墨迹上,字迹立刻渗出血色。
厉南初的剑鞘抵住她咽喉。冰冷的金属压着方才被火星烫红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烧了它我就不是谁的棋子。"她仰头时,未束的长发扫过剑身,几根发丝无声断裂。藏书阁突然暗下来,最后一缕夕阳被云层吞没,只剩火星在两人之间的地砖上明明灭灭。
他忽然翻转剑刃。寒光闪过时安绾柠闭上眼,预想中的疼痛却变成脖颈一轻——束发的缎带飘落在地,厉南初正用剑尖挑着那截烧焦的书页。"陨星配残章。"玄铁护腕擦她耳垂,他单手将纸张折出锐利的棱角,
厉南初:晦气就该放给老天收。
庭院里的梧桐枯枝突然发出脆响。安绾柠被扯着手腕带过门槛时,看见厉南初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个牛皮囊,里头铁片碰撞的声响像是星斗在银河中行走。他靴尖踢开堆积的落叶,露出下面埋着的半截石案,案面阴刻的二十八宿图纹里积着昨夜的雨水。
厉南初:蹲下。
厉南初抖开牛皮囊,数十枚薄铁片叮叮当当落在石案上。每片都刻着星官名讳,边缘打磨得异常锋利。安绾柠下意识去摸最近的天府星铁片,指尖立刻被割出细小的血痕。殷红的血珠滚进铁片刻痕里,那些阴文突然浮出淡金色的微光。
厉南初抓过她流血的手指。他虎口处祭坛留下的伤口还没愈合,两人的血混在一起滴在铁片上,金属表面立刻浮现出蛛网般的血丝。"抬手。"他声音里带着奇异的紧绷,将两枚铁片塞进她掌心。安绾柠发现那是紫微和天机的星位,刻痕里还沾着方才烧书时的灰烬。
枯死的梧桐突然摇晃起来。厉南初用断剑削下树皮纤维,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安绾柠看着他以战场捆扎伤兵的手法编织绳索,那些染血的铁片被精准地系在关键节点,渐渐拼出残缺的星图。当最后一片七杀星归位时,她袖中的金丝蛊突然开始发热。
厉南初:拿着。
半成品的纸鸢被扔进她怀里。铁片相互碰撞发出清越的声响,像北境雪夜里悬挂在檐下的风铃。安绾柠摸到骨架连接处特意裹的软布——那是从她烧毁的典籍封面上撕靛蓝布套。
观星台的琉璃瓦映着流星光痕。安绾柠提着纸鸢跟在厉南初身后,每上一级台阶,铁片就发出不同频率的震颤。她数着心跳辨认,发现与祭坛那夜蛊虫游走的节奏完全吻合。夜风突然变大,纸鸢上的紫微星铁片发出蜂鸣般的震颤,厉南初后背的蒺藜花纹同时亮起淡金色微光。
厉南初:松手。
他站在飞檐最边缘,玄色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安绾柠却攥紧了引线,那些浸过两人鲜血的树皮纤维深深勒进掌心。流星雨正从紫微垣方向倾泻而下,每一道轨迹都像是灼烧着穿过她的视网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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