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3-1)

意识像沉在冰冷粘稠的海底，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寂静。只有一种感觉异常清晰——冷。刺骨的寒意从四肢百骸钻进骨头缝里，冻得灵魂都在打颤。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感刺破了黑暗。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块，费了好大力气才掀开一条缝。

模糊的视野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不是教室那种惨白，而是带着点暖意的米白。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淡淡的、清冽的草木香气？很熟悉。

“醒了？”

低沉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我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聚焦。

司夜辰就坐在床边一张看起来就不便宜的扶手椅里。他换下了校服，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黑色高领毛衣，衬得那张脸愈发冷白如玉。他手里把玩着一个银灰色的金属小方块，动作随意，目光却沉沉地落在我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点……我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这里是……医务室？

记忆碎片猛地回涌——失控的星力、司夜辰冰冷的镇压、林雪老师煞白的脸、那句“她是我的人”……还有最后坠入黑暗前，那个唯一承接住她的怀抱。

脸颊瞬间又烧了起来，这次不是因为愤怒，而是纯粹的窘迫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我下意识地想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却发现浑身酸软得连动动手指都费力。

“我……”喉咙干得冒烟，声音嘶哑得厉害。

司夜辰没说话，只是放下手里的金属方块，拿起床头柜上一个保温杯，拧开盖子。一股温热的、带着清甜药草气息的味道弥漫开来。他倾身过来，动作自然地将杯口凑到我唇边。

“喝点水。”语气是命令式的，不容拒绝。

我被动地张开嘴，温热微甜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慰藉。他的动作算不上多温柔，甚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强势，但那份专注和近在咫尺的气息，却让心跳不受控制地又开始加速。

“我……怎么了？”喝完水，我小声问，不敢看他的眼睛。

“脱力，加上精神力透支。”司夜辰把杯子放回去，重新靠回椅背，目光依旧锁着我，“小朋友，玩火玩过头了。”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我能感觉到他平静表面下涌动的暗流。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超出预期的物品。

“那个……林老师……”我犹豫着开口。

“她？”司夜辰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带着冷意的弧度，“她暂时没空管你。”

他没说具体，但那轻描淡写的语气里透出的信息量，让我心头一跳。看来林雪老师被吓得不轻。

“对不起……”这句道歉脱口而出，带着真心实意的懊恼和后怕。不仅仅是对林雪，更是对自己差点毁了教室的失控。那股力量……太可怕了。

司夜辰挑了挑眉，似乎对我的道歉有点意外。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叠，下巴搁在手背上，那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眼离我更近了些。

“道歉？”他轻笑一声，带着点玩味，“小朋友，你该道歉的不是这个。”

我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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