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寒 (2-1)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电流的滋滋声在耳边响着。

“……怎么了吗？为什么不说话？”林七夜的心莫名一沉，追问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吴湘南的声音终于传来，带着一丝困惑和笃定：“七夜，你是不是太急了看错了？君墨寒还在集训营，今天根本没回来啊。早上点名的时候我还给他打过电话，他说要明天才能回来。”

“嗡”的一声，林七夜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空荡荡的天台，只有风卷着几片落叶滚过地面。

刚刚被他拽着跑上天台、被他抱在怀里跃过百米距离的人……是谁？

那个站在酒馆角落说老鼠爱跑出来的人，那个在停尸间看护工时眼底藏着无奈的人，那个被他拽着胳膊、在天台边缘问“你干嘛”的人……

全都是假的？

林七夜抬手按在眉心，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胃里也跟着翻腾起来。刚刚的触感那么真实，君墨寒身上清冽的气息、被他拽着时身体微沉的力道、甚至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落在耳畔的触感……可吴湘南的话又字字清晰，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震得他发疼。

远处的街道上，那辆黑色的面包车早已没了踪影，连车尾灯的微光都消失在夜色里。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仿佛还残留着方才抱着“君墨寒”时，那具身体的重量和温度。

原来从一开始，那个跟在他身边的“君墨寒”，就有问题。

他早该发现的。

从酒馆角落里那句不合时宜的“老鼠”开始，从停尸间里那抹转瞬即逝的“无奈”开始，从被他拽着跑上天台时那过于顺从的力道开始……那么多细碎的破绽，像落在白纸上的墨点，明明早已连成一片，他却偏偏视而不见。

只因为那个人顶着君墨寒的脸，带着君墨寒的声线，甚至连皱眉的弧度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就因为是君墨寒，他下意识地卸下了所有防备，把心底最柔软的信任递了出去，连一丝一毫的怀疑都舍不得滋生。

这份失了分寸的在意，成了最致命的破绽。

“妈的。”林七夜低骂一声，一拳狠狠砸在天台的栏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眼底翻涌着怒意和难以言喻的懊恼。

…………

促狭的小巷道里，两侧的墙壁斑驳脱落，仅容一辆车勉强通过。黑色面包车熄了车灯，轮胎碾过碎石子路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条蛰伏的蛇般悄然滑行。

驾驶座上，那个戴着口罩的护工抬手扯下脸上的遮挡，露出一张干净白皙的少年面孔，眉眼间带着几分尚未褪去的青涩。

他从副驾驶座拿起一副细框眼镜戴上，镜片后的目光瞬间沉静下来，流露出几分书卷气的学者气质。

少年的视线扫过窗外逼仄的巷景，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林七夜，想抓住我……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话音刚落，后座的阴影里传来一阵轻笑声，带着几分熟悉的清冽质感。

“小鱼儿，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把那个林什么七什么叶……耍得团团转，你该怎么报答我啊？”

君莫寒的身影从黑暗里显形，他斜倚在后座上，姿态慵懒，连说话的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少年却皱起眉，头也不回地冷声道：“我说了别这么叫我。还有，你根本就不是他。”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抵触，像是很反感这个称呼，更反感对方模仿君墨寒的样子。

“可恶……”君莫寒夸张地捂住心口，语气里带着刻意装出来的委屈，“听到这话，我可真伤心了。”他说着，嘴角却勾起一抹与君墨寒截然不同的邪气笑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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