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嫁 (6-2)

秦止洛目光锐利，余光轻易捕捉到她唇角那抹藏不住的笑意。他仿佛忽略了身旁还有个妹妹，径直快步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凑近，装出一副气恼的模样，语气里却压不住几分宠溺：“你这小狐狸，又在偷笑什么呢？”

听到这句话，她的眼中仿佛失去了那片澄澈的碧蓝，空留下一片深邃的阴影。不过片刻，她的肩膀便微微颤抖起来，低低的抽噎声从喉间逸出。“我……我只是想念我的兄长，看到你们的时候，我心里其实很温暖、很愉快而已……”声音渐轻，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思念。

“好了，别哭了，快擦干眼泪。”秦鸢连忙掏出帕子递到她面前，轻轻替她擦拭泪痕。秦鸢万万没料到，自己与兄长间的寻常打闹，竟会无意间触碰到密友心底的伤痛。她心里满是愧疚，此刻只能尽力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来弥补，希望能让对方好受一些。

沈清婉匆匆抹去眼角的泪痕，强忍着心口传来的阵阵绞痛，抬眼望向窗外。月光洒在她微微泛红的双眸上，平添几分凄楚。她沉默了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低若蚊蝇：“天色不早了，国公府还有门禁，我先行告退了。”

兄妹俩对视一眼，眼中有疑惑，有无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轻轻颔首，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满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融在视野尽头，他才如梦初醒。那张银票被轻轻搁置在桌面上，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无声的离去。过不多时，小二推门进来打算结算账目，映入眼帘的却是空荡荡的房间，唯有一张银票安静地躺在桌上，在微弱的烛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小二拾起银票，指尖触碰到那冰凉却充满善意的纸面，心头涌上一股暖意。他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可就在转身之际，一滴泪珠悄然滑落，隐没在无人察觉的黑暗中。这泪水里，有感动，亦有些许说不出的酸楚与感慨。

此时正值戌时，暮色悄然逼近。兄妹二人如同行尸走肉般踏入秦府，沉默无言地瘫坐在椅子上。时间仿佛凝滞，一刻钟过去，秦鸢终究按捺不住这压抑的寂静，小心翼翼端起一杯茶，试图递予兄长以打破僵局。然而，当兄长的目光触及那升腾而起的热气时，胸中的怒火竟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猛然抬手，将滚烫的茶水扫落在地，随之而来的是满含讥诮与愤懑的话语：

“舍妹，可喜欢品茶？恰巧，我亦如此……把手伸过来罢。”青年声音温和，似春日微风拂过湖面，平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少女怔了一瞬，抬眸对上他的眼，那双瞳仁深邃如夜空，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信赖。她犹豫片刻，缓缓将手伸出，却不知这简单的一举，是否会引出后续无数意想不到的波澜。

秦鸢闻声，心头顿时涌上一阵惊恐与疑惑。她犹豫片刻，还是缓缓伸出手，声音里带着几分忐忑，谨慎问道：“兄长，你这是要做什么？”

只见他漫不经心地又斟满一杯茶，却在下一瞬毫不犹豫地将滚烫的热茶泼向秦鸢伸开的手心。刹那间，那炽热的液体如无情细流般滑过肌肤，激起一阵细微却深入骨髓的疼意。秦鸢的脸色微微一变，眉宇间闪过一丝痛楚，却倔强地未曾发出半点声响。而秦止洛的目光依旧冷厉，仿佛方才造成的疼痛于他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嘲弄：“舍妹，你知错了吗？我秦止洛的人，谁敢惹？我尚且不会轻饶他们——更别提你。”

啊—— 只见秦鸢望着自己被烫得通红的手背，满腔怒火却无处宣泄，只能压抑着情绪，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尖锐而刺耳的尖叫。那声音中不仅饱含疼痛，还夹杂着几分无助与委屈，令人闻之不禁心头一颤。

他非但没有给予丝毫安慰，反而淡漠地转过身去，目光投向窗外不知何处。“明日，我便会前往钦天监递交辞呈。”他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却在下一瞬泛起一丝波澜，“今日恰逢我休沐，就暂且饶过你这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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