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不会爱你16

钨丝灯泡在第七次跳闸时彻底熔毁，程楷却在这片漆黑中看清了姜雨的焦虑形态——她蜷缩成一块拒绝结晶的过冷金属，指甲与瓷砖摩擦的声响如同淬火失败的悲鸣。

"订单量是原计划的...原计划的..."姜雨的瞳孔在计算器荧光中坍缩成奇异点，那些未完成的星空灯在货架上投下栅栏状阴影。程楷突然掀翻整箱黄铜配件，金属撞击声惊起窗外的夜鹭，他在满地狼藉中划亮镁条。

燃烧的银光里，他抓住姜雨抓挠脖颈的手："数这个！"被强行塞进掌心的是一把滚烫的星座模具，每个凹槽都刻着精确到微米的流星轨迹。姜雨的强迫症大脑自动开始扫描瑕疵，直到指腹被烫出水泡才惊觉，程楷正握着她的手浇筑锡液。

融化的合金在石膏模里流淌成天蝎座尾针，冷却时的收缩应力引发细密裂纹。程楷忽然将失败品按在自己锁骨间，碎星吊坠的棱角刺破皮肤，血珠坠入模具时激发出松脂香气："你看，伤痕会让成品更接近真实的星空。"

凌晨四点的急诊室里，姜雨盯着自己被包扎成宇航服的手掌。 程楷的大衣盖在她膝头，残留着金属灼烧与雪松香膏的气息。护士处理他锁骨伤口时，医用剪与托盘碰撞的声响让姜雨又开始默数呼吸频率。

"想要真实的银河吗？"程楷突然解开绷带，带着她的指尖触碰自己渗血的伤痕。湿润的触感让姜雨想起十二岁那年躲在衣柜里舔舐手背淤青的滋味，但这次有温热的脉搏在指尖跳动。

他们溜出医院时，晨雾正将城市浸泡成模糊的显影液。顾燃的机车穿过无人街道，姜雨在后座数他外套上的破洞——第十七道裂缝边缘有焦痕，像被陨石击穿的臭氧层空洞。当他在工作室门口转身时，领口滑出的染血纱布，恰好拼成摩羯座的守护三角形。

熔毁的钨丝被程楷改造成项链，悬挂在姜雨强迫症发作时最常注视的通风口。每当焦虑像液态金属般涌入血管，她就盯着那团混沌的结晶结构，直到视网膜上残留的光斑组成童年未能等到的救赎者轮廓。

三周后爆单危机解除时，姜雨在程楷的工具箱发现烧变形的星座模具。所有失败品都被他改造成诡异的美：

- 开裂的天蝎座尾针变成耳骨夹，卡着张写有"创可贴已更换"的便签

- 气孔密布的金牛座犄角成了钥匙扣，内部封存着急诊室消毒水样本

- 扭曲的双子座人像焊接着两枚齿轮，转动时会发出她的焦虑计数录音

在某个未署名的作品盒里，姜雨找到枚被血沁透的碎星吊坠。熔化的钨丝缠绕着崭新银链，便签上写着：【当真实疼痛的密度超越记忆，金属就会学会呼吸】。

那天黄昏，她将愈合中的烫伤疤痕拓印在特制胶片上。投影仪启动时，整个工作室淹没在淡金色的星暴中——每道伤痕都是超新星的前身，而他们的创痛正在奇点处媾和出全新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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