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孩子

竹叶在魔气中凝成血色结晶，簌簌落在沈九颤抖的脊背上。

岳清源右眼清明彻底回归的刹那，束缚四肢的玄铁锁链骤然收紧，在腕间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

“小九……”破碎的呼唤混着血腥气，岳清源跪坐在血泊里，被魔气侵蚀的左手指尖刚要触到那人汗湿的鬓发，就被沈九狠狠拍开。

“你早就被魔气侵蚀了对不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抓着染血的竹枝抵住隆起的小腹，声音嘶哑得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怨灵：“七哥，恐怕你我，再不能当这孽畜的父母……”

“他已经不是我们的孩子了！这是魔！”

“我真该死……没能护住我们的孩儿…..”沈九浑身都发着颤，他该有多绝望呢？

他没说。

岳清源道袍下突然窜出十七道金芒，那是他当年为沈九炼制的护命剑气。

此刻剑气却自发缠绕在沈九腰腹间，与魔纹交织成诡谲的网。

破碎的道印在脐心跳动，竟与胎儿心跳渐渐同频。

“小九，他永远是我们的孩子，无论他是魔…是人，都是你我的孩子。”

沈九忽然低笑起来，竹枝尖端在雪白肚皮上划出血线，“不！他已染上了天魔血脉….他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已经死了！”

胎儿突然发出尖锐啼哭，魔纹化作利齿咬住竹枝，瞬息间将其吞噬殆尽。

岳清源瞳孔剧震。

他看见沈九身后浮现出虚幻光影——十五岁的沈清秋握着半截断剑，在秋府地牢为他挡住落下的烙铁。记忆里单薄脊背与眼前隆起的孕腹重叠，锁住他元神的玄铁链突然发出梵音。

“道魔相生…..”

他颤抖着解开染血的道袍，心口赫然嵌着半块太极玉珏，“清静经第三卷，你还记得吗？”

沈九浑身一震。

那年他们在破庙偷听讲经，小乞丐把最后半个馒头塞给他时，说的正是这句。此刻太极玉珏突然浮空，投射出的经文竟与魔纹融合，在孕腹表面绽开青莲纹样。

胎儿啼哭渐弱，魔纹凝成的利齿化作柔软藤蔓，轻轻缠住沈九抵在腹间的手腕。

岳清源趁机握住他冰凉指尖，道袍广袖滑落，露出腕间与玄铁链相连的十七道陈年旧疤。

“你每受一次伤，锁魂链就多一道裂痕。“岳清源引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太极玉珏烫得惊人。

沈九突然暴起将人推翻在地。

孕腹撞上岳清源胸膛的瞬间，两人同时僵住—道印与魔纹相接处进出金紫交缠的光晕，竟隐约显出婴儿蜷缩的轮廓。

岳清源道袍无风自动，十七道剑气尽数没入沈九脐下三寸。

“你！“沈九扬起的手掌悬在半空。他看见岳清源左肩渗出血色，正在魔气中溃烂，却仍固执地将灵力注入他腹中。

竹海突然剧烈震颤，魔尊留下的彼岸花纷纷化作血蝶。

岳清源趁沈九恍神，咬破指尖在他眉心画出清心咒。道血渗入皮肤的刹那，沈九惊觉腹中翻涌的魔气竟生出几分暖意，像是春雪消融时，七哥背着他走过开满野花的山径。

岳清源突然剧烈咳嗽，呕出的血染红沈九散开的衣襟，“小九，不要抛弃他…..他永远都是我们的孩子。”

沈九在渐弱的腹痛中听见锁链崩裂之声，恍惚看见十五岁的岳七背着高烧的自己，在雪地里踩出蜿蜒血印。当年小乞丐背上单薄的蝴蝶骨，此刻正隔着道袍，传来令他战栗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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