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胡旋暗刃

西市晨鼓方歇，苏玉瑶摸着身上葡萄纹胡服，腰间的蹀躞带勒得她呼吸不畅。李承乾将匕首塞进她鹿皮靴时，指尖划过脚踝的触感还残留着。朱雀大街飘来骆驼粪混合孜然的气味，商队铜铃声中夹杂着波斯语的叫卖。

"跟着我。"李承乾压低毡帽，玄色缺胯袍下隐约可见软甲轮廓。他们穿过贩卖瑟瑟石的龟兹商人，绕过正在斗羊的粟特少年，最终停在一家挂着突厥狼头旗的酒肆前。

浓烈的马奶酒味里，有个戴独目眼罩的老者正在弹奏箜篌。李承乾将狼头箭簇拍在案几上，琴声戛然而止。"三个月前经过高昌的商队，"他屈指敲了敲箭簇上的金狼纹，"少了两匹骆驼。"

老者独眼突然瞪大，箜篌弦应声而断。苏玉瑶看见他脖颈处蔓延的烧伤疤痕，像是被雷火劈过的树皮。"客官找错人了。"老者哑着嗓子起身，打翻的羊乳在青砖地上蜿蜒成奇异符号——正是那日马舌上的北斗七星。

突然有利刃破空之声。李承乾揽住苏玉瑶的腰旋身避开，三枚柳叶刀钉入身后梁柱。黑衣人从二楼跃下，弯刀上的狼头金饰与吐谷浑使节的角弓如出一辙。

混乱中李承乾扯下她的毡帽，鸦青长发如瀑散开。"往波斯邸跑！"他将她推向门口，自己反手抽出障刀迎战。苏玉瑶在狂奔中回头，看见他割破手掌将血抹在刀刃——竟与那日解毒之法异曲同工。

波斯宝石商的琉璃帘后，有人拽住她手腕。玄奘法师的弟子递来一卷泛黄贝叶经："女施主眉间有轮回纹。"经卷展开的刹那，苏玉瑶浑身血液凝固——褪色的壁画上，现代装束的女子正在给胡服男子注射针剂，背景是长安城燃烧的烽火。

突然有滚烫液体溅在颈侧。李承乾捂着左臂闯进来，鲜血顺着指缝滴在贝叶经上。"他们用了淬毒的箭。"他惨笑着倚在货架前，货架上装着龙脑香的琉璃瓶叮当作响。苏玉瑶撕开他衣袖，伤口泛着诡异的孔雀蓝。

"我需要大蒜和铁器！"她朝吓呆的波斯商人吼。当李承乾看着她用银刀剜出腐肉时，忽然伸手抚上她眼尾："你这手法，倒像孙思邈在《千金方》里写的'剜毒要诀'。"

驼铃再次响起时，他们躲在装满香料的骆驼队里出城。李承乾的气息喷在她耳后："那卷经书..."苏玉瑶感觉后背贴着的胸膛震动，"画的是你？"她攥紧袖中偷藏的贝叶经，上面"天宝三载"的日期像根刺扎进掌心——这比真实历史足足提前了百年。

暮色染红玉门关残垣时，追兵的火把在十里外明灭。李承乾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涂在她眉间："突厥人信这个。"血腥气混着他身上残余的龙涎香，让苏玉瑶想起实验室里的铁锈味。远处传来狼嚎，他解下玉佩塞进她手心："活着到沙州，找刺史看背上的图。"

苏玉瑶还未来得及问，忽被推下沙丘。流沙淹没惊呼的瞬间，她看见李承乾单骑冲向追兵，障刀在月光下划出银色弧光。怀中的贝叶经被血浸透，隐约显出她后背的刺青——竟是幅标着现代经纬度的长安城防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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