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鼓响过三遍,前院忽传来喧哗。苏玉瑶推开雕花窗,正看见父亲苏明远紫袍玉带的身影匆匆穿过月洞门,身后跟着两个抬樟木箱的杂役。箱角露出半截靛蓝布帛,隐约可见"太史局"朱红印鉴。
"阿爷又要去钦天监值夜?"她装作不经意地问送晚膳的婆子。对方将酸枝木食盒里的玉尖面并驼蹄羹摆好,压低声音道:"说是太白星昼见,圣人在九成宫召集群臣......"
银匙跌进越窑青瓷碗,溅起的热汤在袖口洇开深色水痕。苏玉瑶猛地起身,带翻了绣墩。历史书上冷冰冰的"贞观十三年四月太白经天",此刻化作长安城惶惶的暮色压在她肩头——这意味着李承乾将在秋猎时坠马,意味着东宫谋反的流言,意味着五年后那杯毒鸩。
"备车,去大慈恩寺。"她抓起帷帽就往门外走。夕阳将朱雀门染成血色,马车经过国子监时,听见太学生们争论着"金星犯昴"的天象。车帘外掠过巡夜武侯的灯笼,像极了现代街头的警灯。
大雄宝殿的松柏阴影里,玄色圆领袍的男人正仰头看碑文。苏玉瑶隔着十步远就认出那道背影,李承乾腰间别着的错金匕首,刀鞘上镶嵌的瑟瑟石在暮色中泛着幽光。
"小娘子也来礼佛?"他转身时,袖口银线绣的獬豸暗纹划过经幡,"还是说......"尾音拖得意味深长,目光落在她紧攥的香囊上。
苏玉瑶感觉后背渗出冷汗。三天前她故意将写着预言的字条塞进佛龛,此刻却后悔这般莽撞。李承乾忽然逼近,她闻到他衣襟上的龙脑香混着马革气息,"户部侍郎家的千金,怎会通晓太史局密报?"
远处传来暮鼓,惊起檐角铜铃。她后退半步踩到裙裾,被他扣住手腕拉回原处。肌肤相触的刹那,李承乾忽然蹙眉:"你脉象虚浮,不似习武之人。"指尖力道却松了三分。
"殿下可信天命?"她仰头直视那双凤眼。晚风卷着《金刚经》残页掠过他们之间,佛前长明灯突然爆出灯花。李承乾松开她的手,从袖中取出半张残破的洒金笺——正是她藏在香囊里的预言。
"昨夜金星贯日,太史令却说这是祥瑞。"他冷笑一声,将纸片凑近烛火,"但有个小娘子七天前就写下'三月初七太白经天',你说本宫该信谁?"
苏玉瑶看着火舌舔上纸角,忽然伸手夺过残笺按灭在香炉里。青烟腾起时,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若我说太白昼见当主兵戈,殿下可愿听女子妄言?"
李承乾瞳孔骤缩。月光掠过他腰间玉带,照见隐蔽处的螭纹——那是太宗赐予太子的兵符印记。更鼓声里夹杂着马蹄声由远及近,东宫侍卫举着火把涌进山门,火光中有人高喊:"陛下急召太子殿下!"
"明日卯时三刻,延康坊马球场。"李承乾解下匕首拍在供桌上,绛纱袍角扫过她石榴裙时低声道:"带着你的天命来。"苏玉瑶低头看掌心,方才被他塞进块温热的玉牌,刻着"承乾"二字的地方还带着体温。
回府时路过平康坊,听见胡商在酒肆议论:"听说吐谷浑使节带来九匹汗血马......"她掀开车帘,恰见一队黑衣武士纵马驰过,为首者背上的角弓镶着狼头金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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