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潭水依然刺骨,我放任身体下沉,纱衣上的金线牡丹在水中碎成星子。
岸上传来侍女的尖叫,却无人敢踏入这方先王后自尽的寒潭。
残阳将水面染成血色,恍惚间又见母后飘散的白绫,缠住我十四年来每一场噩梦。
"哗啦——"
有力的臂膀破开水面,皂荚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少年侍卫湿透的黑发贴在颈侧,水珠沿着眉骨伤痕滚落,在苍白的脸上划出清亮痕迹。
他右手指节缠着褪色的草编手绳,随划水动作在我眼前晃动——是只未完成的兔子耳朵。
柏源:“殿下恕罪。”
他单膝跪地时,青苔在他膝下洇出暗绿,指节深深扣进青石板缝隙,像驯服的兽收起利爪。
我认得这道横贯眉骨的伤痕——斗兽场特制的烙印,昨日母后旧部送来的"活武器"编号,正与他腰间青铜腰牌吻合。
金丝履碾上他撑地的手背,草编绳结硌着鞋底。
我:“名字?”
柏源:“柏源。”
闷哼声裹在喉间,驯顺得恰到好处。
月光恰在此时漫过他的脊背,我看见湿透的衣料下隐约透出鞭痕,新伤叠着旧痂,如同被暴雨击打的松树皮。
我俯身抽出他腰间匕首,刀柄松柏纹路硌着掌心。
暗红穗子扫过他手背时,那根草编绳突然轻颤,未成型的兔子耳朵在风中晃了晃。
寒光掠过他咽喉的瞬间,檐角传来三声鹧鸪啼——暗卫的弓弦已绷紧。
我:“想要主人吗?”
刀刃挑起他下颌,水珠顺着银刃滚落。
我:“本宫许你站在光里。”
暗红血珠渗出伤口,他忽然抬眼。暮色坠入漆黑的瞳,燃起某种令人心悸的光,像是斗兽场铁笼里窥见月光的困兽。
柏源:“殿下的光,”
喉结在刀锋下滚动。
柏源:“要臣拿什么换?”
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我顺势倒入他怀中。
少年肌肉骤然绷紧,草药味混着铁锈气钻进鼻腔,竟与记忆里母后临终时的药香重叠。
摄政王的紫袍出现在月洞门时,我的指尖正掐进他结痂的鞭痕。
我:“抱本宫去暖阁,现在。”
他横抱我的姿势生涩却稳固,草编绳上的碎叶擦过手腕。
行至回廊拐角,我突然察觉他掌心有规律地轻叩我后腰——三长两短,正是母后旧部的暗号。抬眸撞见他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齿痕状的阴影。
我:“你会编兔子?”
我扯了扯他腕间的草茎。
他脚步微滞,琥珀色瞳孔漾开涟漪。
柏源:“斗兽场的老厨娘教的。”
语气轻快得像在说春日踏青。
柏源:“她说草编能磨爪子,免得我们撕咬同类。”
暖阁烛火将我们影子投在粉墙上,他跪在屏风外处理伤口时,我盯着那道扭曲的影子出神。
水珠从他发梢滴落,在青砖上汇成小小的潭,倒映着晃动的烛光,像极了寒潭里破碎的星子。
柏源:“殿下。”
他突然出声,惊得我碰翻鎏金手炉。
我:“说。”
柏源:“您鞋底沾了青苔。”
他捧来丝帕,指腹的老茧摩挲过脚心。
柏源:“会滑。”
我盯着他发顶的旋,突然想起今晨密报上的字句——"斗兽场编号十七,徒手扼杀白虎,却用战利品换一捆青草编了整夜的兔子"。
此刻他腕间的草绳随动作轻晃,在烛光里投下蛛网般的影。
摄政王的脚步声再次逼近时,我将药瓶掷在他脚边。
我:“赏你的。”
瓷瓶滚过满地月光,他接住的姿势像接一片羽毛。
柏源:“北疆的金疮药?”
我:“毒药。”
我裹紧裘衣。
我:“敢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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