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标本纪（2001） (2-1)

**卯时·凝露**

霜雾像一层死寂的纱帐，裹着染坊的瓦楞往下淌。林柚的鹿皮靴碾过结霜的井台，青苔在靴底发出细碎的呻吟。她蹲下身，银镊子尖端凝着寒光，轻轻拨开白鹭僵硬的翅羽。鸟尸喉间卡着半片染血的蓝布，布角绣着褪色的并蒂莲——正是去年七夕她们沉入河中的那件旗袍残片。

白棠的自行车碾碎满地枯槁的槭叶，车筐里解剖刀与硝酸银瓶相撞，奏出蛊惑的脆响。她看见林柚的背影在霜雾中虚化，染坊晾布桁投下的阴影如牢笼栅栏，将白鹭尸体切割成碎片化的标本草图。

"喉骨第三节错位。"林柚的呵气在鸟喙上结出冰花，"是坠井前被扼杀的。"她的指尖抚过白鹭扭曲的脖颈，突然僵住——那里残留着五道淤痕，指距与父亲醉酒掐她时的掌印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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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剔骨**

乌桕汁在琉璃碗里泛着尸蜡般的幽光。林柚将鸟尸浸入染液，羽毛瞬间褪成诡异的半透明，露出皮下靛蓝色的血管网络，如《绛雪图》残页上的星宿轨迹。白棠的解剖刀划过胸骨时，刀刃突然震颤如琴弦，割开的肌理渗出带茉莉香的粘液——正是林柚母亲投井那日，染坊古井里浮起的异香。

"看它的第十二根肋骨。"林柚的银簪挑开骨缝，露出内侧密密麻麻的刻痕——竟是《绛雪图》失传的"骨染篇"咒文。阁楼织机突然暴走，梭子穿透楼板坠落，将染缸击出蛛网裂痕。蓝布如冤魂般从晾布桁挣脱，裹住白棠的腰肢往酸液池拖拽。

林柚反手掷出桃木钉，钉尖穿透布匹扎进捶布石。布帛撕裂声里，白棠的腕表秒针开始逆跳，表盘玻璃下浮出白鹭瞳孔的纹路，与林柚心口的锁链烙痕同步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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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缚魂**

标本悬在染坊天井的晾布桁上，翅骨用茜草染红的丝线固定。林柚将乌桕汁滴入鸟喙，喙尖突然开合，吐出半枚带血丝的桃木钉——与祖师娘瓷偶口中的那枚完全一致。钉身螺旋纹路里嵌着几根白发，正是林柚母亲投井那日飘散的碎发。

"它在模仿母亲最后的姿势。"白棠的铅笔尖戳破画纸。速写本上的白鹭脖颈以诡异角度扭曲，爪间抓着染血的《绛雪图》残页。林柚突然扯开领口，锁链烙痕正在渗血，血珠沿肋骨滑落，在地上汇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染坊深处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她们冲向西厢房，发现所有霁蓝瓷瓶的内壁都爬满血管状纹路，正随着标本翅膀的颤动起伏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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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惊变**

正午的日影如金针刺入标本羽翼时，染坊陷入深渊般的昏黑。白棠的硝酸银瓶突然爆裂，液体在青砖上蚀出北斗七星的孔洞，每个孔洞都渗出靛蓝色的黏液，汇聚成微型染缸的模样。

悬吊的白鹭标本开始自旋，翅骨刮擦出《绛雪图》里的镇魂曲。每转一圈，林柚后背的星图烙痕就脱落一片痂，露出底下新生的琉璃质皮肤。白棠被掀翻在酸液池边，解剖刀深深扎进捶布石裂缝。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鸟瞳中扭曲成祖师娘的模样，正用染血的指甲在地面刻咒："骨为经，血化纬，霜降魂归双生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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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尸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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