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碑

青铜镜面在麒麟血中泛起涟漪，慕南枝看到西周地宫里的自己穿着朱红嫁衣。张起灵的前世——那个戴着青铜傩面的祭司，正将玉琮抵在她心口。镜中突然传来婴儿啼哭，她惊觉那竟是自己的啜泣。

"第七次了。"张起灵的声音惊醒了满室铜镜。慕南枝转头发现他指尖正在渗血，那些血珠悬浮在空中，勾勒出模糊的星图轮廓。

密室突然震颤，阿宁的冷笑从四面八方传来："张夫人，你的小把戏可比不上汪家的天机仪。"十二面铜镜同时映出她举枪的身影，子弹却是从镜中射出。

慕南枝旋身躲过镜面子弹，后腰撞上冰凉的玉碑。碑文突然活过来般缠上她的手腕，西王母血脉在接触到阴刻文字时骤然沸腾。她看到自己跪在殷商祭坛上，张起灵握着龟甲的手正在颤抖，甲骨裂缝里渗出她的血。

"别碰碑文！"张起灵的黑金古刀劈开镜中幻影，刀刃斩在玉碑上迸出火星。那些铭文突然化作黑蛇缠住慕南枝的脚踝，将她拖向碑底突然出现的深渊。

下坠的瞬间，慕南枝颈后的凤凰纹身灼烧起来。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明朝永乐年间，她扮作道姑与他同探郑和宝船；民国二十六年，她在长沙镖子岭为他挡下日本人的子弹；而最清晰的画面，是九十年代西沙考古队里，青年隔着玻璃舱注视她时的眼神。

"抓紧！"张起灵抓住她的手腕时，玉碑下的黑洞突然扩大。慕南枝看到他手臂上浮现出从未见过的穷奇纹身——这是张家外族的标记。难道这世间的相遇，竟比轮回镜中的幻象还要荒谬？

阴兵借道的号角声从地底传来，九具青铜棺椁破土而出。每具棺盖上都刻着卦象，慕南枝认出这是洛书九宫阵。当阿宁的子弹打碎第三面铜镜时，整个密室突然开始时空错位。

"这是汪臧海设计的九宫锁魂阵。"吴邪的喊声伴随着水流声传来。王胖子砸开暗河上方的砖石，手电光照亮了棺椁上的铭文："这些棺材里装的...都是你？"

慕南枝浑身发冷。九具棺中沉睡的女子面容与她一模一样，唯有服饰不同。最靠近的汉棺里，穿着曲裾深衣的自己心口插着黑金古刀，刀柄缠着褪色的红绸——那是她今早束发的发带。

张起灵突然按住太阳穴，破碎的记忆如毒蛇撕咬神经。他看见自己在不同朝代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将刀刃送入挚爱的心脏。青铜棺中的女子们同时睁开眼睛，九道声音重叠着质问："这次要刺哪里？"

阿宁趁机射出的弩箭穿透慕南枝左肩，剧痛却让她清醒。蛇眉铜鱼在血泊中发出凤鸣，九具女尸突然破棺而出。她们腐烂的手指结出相同的手印，密室穹顶浮现出巨大的浑天仪投影。

"原来如此..."慕南枝咳着血笑起来，"西王母根本不是一个人。"她扯开染血的衣领，露出心口蔓延的金色纹路，"是九具容器轮流承载的不死魂。"

张起灵的黑金古刀突然调转方向刺入地面，刀身没入三寸时，所有女尸同时发出惨叫。慕南枝看到四百年前长白山的雪落在刀柄上，那时的张起灵哭着对她说："必须在你血脉觉醒前动手。"

阿宁的第二支箭射偏了，钉在浑天仪投影的紫微垣位置。整座密室突然开始坍缩，慕南枝在时空乱流中抓住张起灵的手。当青铜镜面全部炸裂时，她看到青年颈后的麒麟纹身正在褪色——这具身体，也快到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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