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挑破三更天的浓雾。谢必安握着伞柄的手指突然收紧,伞面朱砂绘制的符文泛起微光——方圆百里,有未散的执念在招魂。
青石板上凝着薄霜,转过第七道垂花门时,他看见那袭红衣正在井台边旋舞。绣金蝶纹的广袖掠过枯败的紫藤,足尖点在积水的石砖上竟不惊起半分涟漪。范无咎在伞骨里发出低笑:"是个漂亮的女鬼呢。"
美智子回身时鬓边绢花簌簌颤动,描画着彼岸花的油纸伞堪堪停在她眉心三寸。伞沿铜铃叮咚作响,震得她袖中骨扇发出悲鸣。"大人要收了我么?"胭脂晕染的眼尾微微上挑,却在对上伞面流转的金光时骤然失色——那上面分明映着百年前长明灯下的誓约。
"你认得这柄伞。"谢必安的声音比井水还凉。伞骨突然剧烈震颤,范无咎化作黑雾盘踞在他肩头:"哥哥何必多问?你看她腕上红绸,分明是当年......"
美智子倏然后退,绣鞋踏碎了井中月影。无数记忆碎片随着铜铃清响涌入灵台:那年上元灯会,白衣书生用伞骨挑起她掉落的面纱;中元盂兰节,黑衣武士的刀锋斩断她自尽的绸带。原来三途川的水,早把他们冲散又聚拢过千百回。
"每次轮回都要忘记,太不公平了。"范无咎的指尖穿过她发间垂落的珍珠流苏,"这次跟我们走吧?"黑雾缠绕上她脚踝的银铃,谢必安的伞却突然横亘中间:"阴阳有序。"
骨扇"唰"地展开,扇面血樱纷纷扬扬。美智子旋身跃上翘角飞檐,裙裾扫过檐角镇魂铃:"大人可知,执念化蝶时有多痛?"她忽然俯冲而下,朱唇几乎贴上谢必安的耳垂,"就像百年前,您亲手把伞刺进我心口那样痛。"
伞面符文突然暴涨金光,范无咎的笑声里带着血腥气:"想起来了?那年你说'来世必安',结果我们成了摆渡亡魂的鬼差,她却成了徘徊人间的怨灵。"黑雾凝成利爪扣住她后颈,"不如把神魂分我一半,从此......"
"无咎!"伞尖轻点地面,荡开的波纹将三人笼罩其中。谢必安望着美智子眼角将落未落的血泪,忽然将伞抛向空中。三十六根伞骨同时展开,每一根都浮现出斑驳的画面:茶寮初遇、月下对弈、城破那日的诀别......
美智子怔怔伸手接住飘落的伞纸,朱砂混着泪水在掌心晕开一朵残荷。范无咎趁机缠上她的腰肢,却在触到那截冰凉时顿了顿:"怎么比黄泉路边的石头还冷?"
五更梆子敲响时,伞面开始渗出殷红。谢必安掐诀的手微微发抖:"天亮前必须......""再等等。"美智子突然将骨扇别在后腰,染着丹蔻的手指抚上伞柄,"让我跳完这支《月下香》。"
晨雾漫过残破的照壁,她踏着伞影翩跹而舞。谢必安袖中的引魂幡无风自动,范无咎的锁链缠住她飞扬的衣带。当第一缕天光刺穿云层时,伞骨间传来瓷器碎裂般的轻响。
"以伞为舟,渡尔执念。"谢必安咬破指尖在伞面写下符咒,美智子化作红蝶没入朱砂纹路。范无咎摩挲着伞柄上新添的裂痕轻笑:"下次月圆,该换哥哥陪她跳支舞了。"
铜铃声渐渐飘远,井台边的薄霜上,只余半截褪色的红绸。
谢必安握伞的手背青筋暴起,伞面朱砂在月光下蜿蜒如血。美智子发间金步摇突然断裂,坠入井口的刹那,水面映出百年前长安城的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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