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黎明前收歇,积水倒映着支离破碎的天空。叶笙蹲在生物园的鸢尾花丛中,手指沾着泥浆将倒伏的花茎绑上竹签。风铃草沾着水珠垂在她鬓边,像一串凝固的眼泪。
"需要帮忙吗?"顾沉的声音从紫藤架下传来。
叶笙的指尖在花茎上收紧,露水顺着叶脉渗进指甲缝。她听见皮鞋碾过鹅卵石的声响,混着雨后特有的青苔气息,最终停在她投下的阴影边缘。
"你看这些鸢尾,"她突然开口,指尖拂过花瓣上的裂痕,"暴雨打碎了蓝色,反倒透出底下的紫。"就像她自以为纯粹的喜欢,剥开后全是别人的影子。
顾沉在她身侧单膝跪下,潮湿的西装裤洇出深色水痕。他捡起折断的花枝,从口袋掏出深蓝手帕包扎伤口,动作娴熟得让叶笙心惊——上周她摔伤膝盖时,他也用过同样的手法。
"去年台风天,林芷在这里救过一窝白鹭。"他忽然说,"雏鸟沾了油污,她用自己的真丝衬衫当绷带。"
叶笙的剪刀停在半空。她看见顾沉腕表折射的光斑落在鸢尾花瓣上,想起急诊室那晚林芷裙摆的真丝光泽。原来所有温柔都是旧梦重演。
"后来那些白鹭再没回来。"顾沉将包扎好的花枝插回泥土,"就像有些东西碎了,就永远拼不完整。"
晨雾漫过他们之间的空隙,叶笙看见他白衬衫领口露出的红痕。是昨夜林芷的指甲划过的印记,在冷白皮肤上艳如血珠。她突然起身,打翻的水桶泼湿了顾沉的裤脚。
"抱歉。"她攥紧生锈的桶柄,指节抵着翘起的铁皮,"我要去换..."
手腕被扣住的瞬间,铁皮边缘割破掌心。顾沉的手指比她掌心的血更凉,腕骨凸起的弧度硌着她的脉搏:"三年前我选修植物学,是因为林芷说想开家花店。"
叶笙的挣扎戛然而止。晨光刺破云层,照亮顾沉睫毛上将坠未坠的水珠:"她离开后,我才发现真正喜欢的是泥土里的生命——无论被践踏多少次,只要根还在,就能重新生长。"
风掠过打湿的许愿签,那些写着"永远在一起"的彩纸正簌簌脱落。叶笙看着近在咫尺的喉结滚动,想起他教她弹《月光》时,这里会随着旋律起伏:"所以你在我身上找什么?死而复生的幻觉?"
顾沉突然拽着她穿过藤萝垂帘,停在玻璃温室前。晨雾在玻璃上凝结成河,叶笙看见他们重叠的倒影被水痕切割得支离破碎。他的掌心贴着她渗血的伤口,温度灼人:"找不会在暴雨天消失的月光。"
温室门吱呀开启的刹那,叶笙呼吸停滞。上百盆蓝紫色鸢尾在晨光中摇曳,每片花瓣都缀着水钻般的露珠。最中央的白色大理石台上,躺着本烧焦边缘的法语词典。
"林芷的巴黎梦。"顾沉的手指抚过烫金书脊,"三年来我每天翻译一页,好像这样就能留住什么。"他翻开泛黄的内页,夹着的机票存根飘然落地——2019年12月25日,巴黎至云城,单程。
叶笙蹲身捡起存根,背面钢笔字洇开模糊:"Adieu."不是再见,是永别。她突然想起上周在图书馆角落发现的法文诗集,那句"我们的爱是错位的时差"被顾沉用钢笔反复描画。
"平安夜她突然回国,带着满身酒气说巴黎没有月光。"顾沉的声音像生锈的琴弦,"那晚我烧了所有翻译稿,火舌却舔不毁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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