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1)

金玉挂断电话的瞬间，沈阳熙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夜雨斜斜扫过霓虹灯牌，他倚在酒吧斑驳的砖墙上，睫毛垂落的水珠混着雨水，在眼尾洇开淡淡的红。喉结滚动着咽下哽咽，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刺痛。

"阳熙？"易拉罐碰撞的脆响刺破雨幕。陈深拎着塑料袋从便利店台阶跳下来，桃花眼里晃动着路灯碎金，"淋雨上瘾？"他抛来罐冰啤酒，铝罐外凝结的水珠在掌心炸开刺骨的凉。

喉间滚过苦涩酒液，沈阳熙垂眼盯着脚边破碎的水光。锁骨突然传来细微灼痛，那尾朱砂色的小金鱼仿佛在皮肤下游动——一个月前的深夜，金玉举着纹身针在他锁骨描摹时，呵出的热气还缠在耳畔："这样就算分开，你也会永远带着我的印记。"

"分了。"啤酒罐捏出狰狞凹痕。

铝罐在沈洇血的掌心扭曲成畸形月亮，啤酒混着雨水从指缝滴落："她爸给我五百万分手费......"

陈深突然笑出声，他歪头用虎口卡住沈阳洇的下颌，拇指碾过对方结痂的唇角："出息了啊沈少爷。"霓虹在他后槽牙咬紧的弧度上投下紫斑，"六月前是谁攥着告白短信在暴雨里转圈，把新球鞋踩成泥船？"又是谁答应后激动的一夜不睡骚扰我？

铝罐在掌心爆裂的瞬间，陈深突然擒住沈阳熙的肩胛骨往墙上撞。前面的便利店冷白的光劈开雨帘，照见他瞳孔里翻涌的黑色漩涡："你收钱了？"

沈阳熙颈间青筋突跳，湿衬衫下翻出半截医院腕带。陈深手指骤然收紧——三天前他去送饭时，沈奶奶床头摆着金玉编的平安结，红绳还缠着消毒水味道。

霓虹灯牌突然滋滋炸响，蓝紫色电流掠过陈深绷紧的下颌。他摸出沈阳熙裤袋里皱巴巴的住院单，抢救室公章被雨水泡发成模糊的泪痕："金老狗是不是让威胁你了？"沾着雨水的指尖戳向对方突跳的太阳穴，"让你看着心电图签字？"

沈阳熙喉结滚过一声呜咽，陈深突然钳住他后颈压向自己额头。雨滴顺着交缠的呼吸坠落，便利店玻璃映出两个少年扭曲的倒影，仿佛回到十六岁那年——他们也是这样头抵着头，在台风天守着病危的沈奶奶

暴雨忽然被按了暂停

漆黑的夜色沉沉。陈深望着眼前单薄的身影，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蜷缩又松开。沈阳熙凌乱鸦青色碎发垂落眉骨，在眼睑投下细碎阴翳，那副惯常噙着三分讥诮的薄唇此刻抿成苍白的直线。他抬手想触碰对方肩头，却在半空滞了滞，转而轻轻抚上少年蓬松的发顶。

十三年光阴在掌心洇开温热触感。他记得初见那日，蜷缩在包子铺青石阶上的男孩浑身裹着初冬寒霜，褴褛布衣间露出嶙峋锁骨，唯有眼尾那颗朱砂痣艳得惊心。彼时沈奶奶蒸笼里腾起的热气氤氲了整条街巷，将那个冻得青紫的小流浪儿裹进人间烟火。

奶奶给了他一个家温暖，让他不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割舍不掉也不能做任何的选择题

而金玉……

沈阳熙捂了捂心口密密麻麻的刺痛，俊美的眉眼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陈深看他颓旎的模样轻叹了，扯着他进了包厢

（酒吧包厢内，霓虹灯球在天花板投下流动的光斑。陈深倚在点歌台旁调试音响，冷白手指划过点歌屏时，腕表折射的蓝光掠过他眉骨处的断疤。水晶吧台上两打空酒瓶微微震颤，其中三个倒立的科罗娜被他的马丁靴尖轻轻拨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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