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归人去 (2-1)

永昌六十五年惊蛰，天雷大响，风雨大作。

常宁县的树上黄绿相缀，枯叶未落，新的春芽却早已攀上枝头，在微微发冷的凉风和雨里颤抖。不少黄叶被雨水打落在地面，一片小舟浮在小水洼里，像是铜镜上落了一只黄蝶。

“啪”的一声，水花四溅，黄蝶碎裂开来，一直脚踏碎了这铜镜。

“姑娘，这里人太多了，您慢点”星璇撑着伞扶着一位素衣少女缓缓下了车。

熟悉的桥头，熟悉的小巷，可小巷中的人却不再是当初那些人了，陌生又熟悉的吆喝声被雨蒙上了一层水，白秀秀抬眼看向那人，面生的很。

只希望家中未变。

妹妹白汐汐也十又四了，快到及笄之年了，不知人成熟点没有，身高也得到她耳畔了吧？她自幼身体就弱不禁风，这几年估计没少染上风寒。娘亲眼尾的花会不会绽得更深些？娘亲总是笑眯眯的，说话温声细语的，小的时候秀秀很喜欢听娘亲念诗。爹爹身体好些了没有，秀秀还想和爹爹讨论医理。

那会是没在乱葬岗里，没去青竹山，家人未死的白秀秀的幻想。

可是她去了乱葬岗。

去了青竹山。

爱的人也死了。

雨下得更大了。星璇和白秀秀站在一栋名为“白府”的宅院前。

或许并不是叫“白府”吧？那块写着两个大字的牌子早就模糊不清，掉落在破败的大门前了。

“姑娘？”星璇看着面无表情却眸中微动的白秀秀，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一只手轻轻推了一下被烧烂了的大门，那门“吱呀”的一声缓缓打开了。里头院里旧时的梅花树只剩下一节空木，上面是黑炭，白秀秀用手摸了一下，只看了一眼外院，没再敢走进去。

白秀秀为她弟弟排毒见血时，和她一样被丢在耀民镇乱葬岗里在死人堆里翻找存活物品时，她也从未见过白秀秀的手抖过。星璇想。

“走吧，我们出去。”白秀秀闭了闭眼。

白秀秀站在屋檐下，冰凉的雨水顺着她的手臂流下。当年她也是在一个大雨磅礴的日子，走出了白府。

这雨明明这么大，为何没有扑灭这场大火呢。

“哎呀小姑娘啊，这宅进不得啊！”一位老婆婆见白秀秀从白府里出来，拄着拐杖慌忙过来。

“婆婆，这宅里以往是发生何事了么？为何如此荒凉破败。”星璇见她像是知道些什么，连忙搀扶着她走到屋檐下。

是原巷里卖糖饼的梁阿婆，白秀秀看着那位年迈老人的脸，一眼将她认了出来。

小时候常和白汐汐偷跑出来到巷尾找她卖糖饼。许是这十年间白秀秀长大了，外貌变了，又或许是她老人家忘了她了，梁阿婆没认出她来。

“哎呀姑娘啊，这宅子里可是出过人命的，已往这里住了四口人呐，两夫妻两女儿的，那对夫妇啊一个在书塾里教书的，一个还在皇宫里当过御医呐，那位白大夫刚搬来这就生了场大病啊，常年卧床不起唷，四年前那位大女儿不知怎的丢了就没再回来哎！后来那二女儿要进京参加秋试，被哪个换了考卷，疯了后寻死自剜了，那妇人听闻了此事，说要去报官为自己女儿讨回公道，结果京城都还没进，半路生病死了，家里就剩那位大人了，后来偶然这间宅子走水了死里面了，大伙给他下葬了，那位大夫卧病在床还给人看病不收钱，这上天真是……哎，都是命哎，姑娘们还是莫要靠近这里了，这宅子都被烧坏了，瞧瞧这门，一推都要掉了，天色不早了，姑娘们还是早些回吧。”那位阿婆像是说错话了一般慌忙走掉，或许是觉得晦气罢。

星璇撑着伞和白秀秀一块离开了。

她们找了一处客栈歇下。白秀秀也没有想到回到这块地居然还要住客栈。

偏做凌乱风中菊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