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雪 (2-1)

归墟海底的威压让宴尘每走一步都呕出掺着冰晶的血，腕间雪魄引魂灯发出濒死的嗡鸣。当他劈开最后一道噬魂浪时，眼前景象让青冥剑脱手坠地——

万丈寒冰中封存着九霄的本体，一株根系缠绕星骸的创世冰莲。莲心上悬浮着完整的锁麟诏，诏书两端分别系着他们二人的发丝。

"原来这才是你的真身..."宴尘魔纹突然蔓上冰柱，他看见三百道冰棱贯穿莲茎，每处伤痕都对应着自己曾刺入九霄身体的剑伤。

弑神诏突然化作血色长鞭抽来，宴尘翻身跃上冰莲时，发现花瓣内侧刻满密密麻麻的"尘"字。九霄的神识在识海叹息："你本不该来此。"

"三千年了，师父还要独自背负多久？"宴尘挥剑斩断缠绕莲心的锁链，冰晶碎片中浮现出上古战场的记忆——

初代神尊九霄为镇压灭世劫，将恶念剥离化作魔尊尘湮。当发现双生魂魄注定相杀时，他竟在弑神剑刺入尘湮心口的瞬间，将自己的神格渡入对方体内。

"所以每一世..."宴尘颤抖着抚过冰莲伤痕，"都是你在替我承受天罚？"

锁麟诏突然展开遮天蔽日的金色卷轴，宴尘看着历代轮回的画面在眼前飞掠。当最后定格在今世问心崖雪夜时，他终于看清真相——

九霄每夜取心头血根本不是为了压制魔气，而是用神血修补他被天雷劈碎的灵魂。那些刻在寒潭底的《清心咒》，实则是逆转天道的换命阵。

"你真当为师冷心冷情？"九霄的虚影自莲心浮现，指尖凝出他们初遇时的襁褓幻象。宴尘看见婴儿心口的曼陀罗纹，分明是神格转移时留下的印记。

宴尘突然震碎周身魔纹，任由神血从崩裂的伤口涌出。当他的血渗入冰莲根系时，归墟深处传来天地初开时的轰鸣。

弑神鞭化作万丈巨龙扑来时，宴尘将青冥剑刺入自己心口。带着神力的血液喷溅在锁麟诏上，竟让卷轴燃起苍蓝火焰。

"你疯了！"九霄的神识第一次出现慌乱。宴尘却笑着将燃烧的诏书按进冰莲："当年你分我半魂，如今我还你整颗真心。"

创世冰莲突然绽放出比太阳更刺目的光芒，宴尘在灼痛中看见自己的骨骼浮现出与九霄相同的禁术纹路。当最后一道神格完成转移时，他握着九霄的手将弑神剑刺入彼此心口。

归墟开始崩塌时，宴尘抱着逐渐实体化的九霄坠向深渊。怀中之人的银发正在褪成墨色，那是神格消散的征兆。

"值得吗？"九霄染血的手指抚上他眉心新生神纹，"你本可成为三界共主..."

宴尘低头吻住师父未尽的话语，将雪魄引魂灯按进对方后心。灯芯里封存的三千年记忆化作星尘散落，在漆黑深渊中铺就一条银河。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归墟时，宴尘看见怀中的九霄睫毛轻颤。那人颈间再无冰裂纹，唯有并蒂莲纹在锁骨处灼灼生辉。

三百年后的问心崖，新任仙尊宴尘正在教导弟子们练剑。少年们窃窃私语着师尊总爱摩挲腰间玉铃的怪癖，却无人知晓那铃铛里锁着半朵冰莲。

"今日的课业是..."宴尘突然顿住，青冥剑感应到什么似的发出清鸣。他转身时，漫天霜雪凝成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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