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板轻叩三声,箜篌二十三弦荡开《阳关三叠》的引子。苏棠按在凤首箜篌金漆弦柱上的指腹忽然刺痛——鎏金缠枝纹缝隙间,竟露出半枚纂书"棠"字。
"第三叠'劝君更尽一杯酒',转清商调。"宋砚辞执象牙拨片划过奚琴,目光却锁住江淮把玩的翡翠耳珰。那对并蒂莲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光斑,正落在苏棠的箜篌谱架上。
江淮突然踹翻面前的五弦琵琶,缠金线的軫轸滚落到苏棠裙边。他勾着破损的琴弦冷笑:"苏同学弹箜篌的架势,倒像在掘人祖坟。"玄色广袖拂过箜篌弦柱时,暗绣的夔龙纹恰巧覆住那个"棠"字。
苏棠拨弦的手腕猛然下压,箜篌腹板传出空洞回响。她想起昨夜胶卷里显影的图纸——唐代箜篌的共鸣箱结构图,与祖父日记中"九霄环佩"古琴的暗格如出一辙。
"江同学可知《乐书》记载,开元年间箜篌名匠裴神符..."宋砚辞的奚琴忽作裂帛之音,弦断处迸出的铜屑,在苏棠手背烫出红痕。
变故发生在第七次叠奏。
当江淮的翡翠耳珰坠入箜篌弦阵,二十三根弦同时发出悲鸣。苏棠看见穹顶的鎏金藻井开始震颤,十八枚编钟如同被惊醒的青铜兽群,接连挣脱朱漆木架的桎梏。
"蹲下!"
江淮的暴喝混着编钟坠地的轰响。苏棠被他扑倒在箜篌后的缠枝莲纹地砖上时,瞥见弦柱在阴影中显出的密文——正是星图舆图缺失的"危宿"方位。
最大的钮钟擦着江淮脊背砸下,他闷哼一声,左手仍死死护住苏棠后脑。温热血迹渗过苏棠的月白襦裙,在箜篌腹板上蜿蜒成奇异的卦象。
"你...锁骨..."苏棠忽然僵住。江淮散开的衣襟间,那道火漆印疤痕正在血渍中泛出磷光,逐渐显形成完整的"双鲤衔芝"纹——与祖父实验日记的火漆印彻底重合。
宋砚辞拨开废墟疾步而来,伽楠念珠缠住江淮渗血的手腕:"江同学这伤,倒是应了《黄帝内经》'少阳为枢'之象。"他指尖银光微闪,挑出嵌在江淮肩胛的青铜碎片,上面赫然沾着荧光药剂。
苏棠突然夺过碎片冲向窗棂。日光穿透青铜锈迹,在粉墙上投出放大的星图投影,与校史馆地下室的舆图完美衔接。缺失的"危宿"位置,正是音乐厅飞檐上的嘲风兽首。
暮色漫进残破的窗纸时,苏棠在箜篌残骸中找到半截弦柱。断裂处露出中空的玉管,管内残存的羊皮纸上,祖父的字迹被血渍晕开:"...江氏以夔龙印封存地脉,唯苏家血脉可解..."
身后传来衣料窸窣声。江淮披着染血的西装外套,将翡翠耳珰按进她掌心:"今夜子时,嘲风兽首第三颗獠牙。"他转身时,后颈的刺青在月光下泛起幽蓝——"彦先羸瘵"四字,正是《平复帖》首句。
更漏声遥遥传来,苏棠摸到耳珰内侧的刻痕。就着烛影细辨,竟是句未抄完的诗:"棠梨叶落胭脂色,荞麦花开..."后面跟着经年血渍勾勒的箭镞纹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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