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锦衣夜行 (2-1)

一觉醒来，已是唐国的第二十个年头。承蒙祖上荫庇，得以入锦衣卫任职，这本是令人羡慕的差事，却成了我混日度岁的温床。上司深知我家门第显赫，平日里差事总被他人代劳，倒也落得个清闲自在。二十年光阴荏苒，看似平静安稳，实则内心早已波澜不惊。

风风雨雨二十载，今日，本应是我行冠礼的大喜之日。我的母亲，出身高门大户的嫡长女，往昔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却为我学了一年的针线活，亲手织就这身玄端。父亲与族老们庄重地为我取字，每一个步骤都满含着对未来的期许。然而，命运却在这一刻陡然逆转。血，那浓烈而刺目的颜色，迅速浸染了原本应充满欢笑与祝福的厅堂。我眼睁睁地看着父母倒在血泊之中，那曾经给予我无尽温暖与爱护的身躯，此刻却毫无生气。仆人们拼死护我出门，可他们也被乱刀砍死，那一声声惨叫仿佛是绝望的挽歌，在我耳边不断回响。我踉踉跄跄地爬出那片地狱般的场景，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悲痛。从未有过如此刻，我对速度有如此强烈的渴望，用尽全身力气，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向大街。恍惚间，看到了舅舅的身影，那是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依靠，我扑进他的怀里，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只留下无尽的黑暗将我笼罩。

“墨儿......"舅舅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在我耳边轻轻响起。他守在床边，脸上满是疲惫与担忧的痕迹，看到我缓缓睁开眼睛的瞬间，那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你可算醒了..."舅舅轻声叹息，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欣慰。粗糙的大手轻轻搭在我的手腕上，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幻觉。

我凝望着舅舅鬓角斑驳的白发，那爬满血丝的双眼中透着无尽的疲惫与沧桑。我想要伸手轻抚舅舅的肩膀，给予他一丝慰藉，可还未等我的手落下，滚烫的泪珠却已夺眶而出。舅舅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意图，他轻轻握住我的手，声音沉稳而坚定：“墨儿，从今往后，这国公府便是你的家。”那一刻，我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瞬间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李家一门四百三十二口人，竟全数惨遭贼人毒手。

我紧紧攥住舅舅粗糙的手，声音因愤怒与悲痛而微微颤抖：“舅舅，究竟是何人与我李家结下如此深仇大恨！整整四百三十二口人啊……”说到最后，我的声音陡然拔高，仿佛胸腔内有烈焰在熊熊燃烧，顺着喉咙直欲喷薄而出。那充盈在眼角的血丝，像是被这怒火点燃一般，愈发显得触目惊心。

舅舅微微停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日我为你行冠礼前往贺礼，你突然冲出来扑进我怀里。你衣衫上那触目惊心的鲜血，让我瞬间明白李家定是遭遇了大变故，我当即心急如焚地带你回家。待我从国公府带人折返时，那些贼人早已不见踪迹，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但墨儿你记住，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找到杀害你姐姐的凶手，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那日过后，我便在国公府住了下来。白日里，我强装笑颜应对国公府中的诸般事务；暗地里，却一刻不停地探寻着李家灭门惨案的真相。舅舅在朝堂之上凛然陈词，恳请陛下彻查此事。陛下听闻后龙颜震怒，当即便下令刑部、大理寺与锦衣卫三司协同彻查此案，一时间，整个京城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霾，而我也在这压抑的氛围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

“舅舅，让我也去查案吧。”

舅舅的眼神中满是不舍与担忧，那复杂的情绪仿佛要从他的目光里溢出来。他深知这件事对我而言犹如晴天霹雳，巨大的打击让我不知所措。他几次张了张嘴，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劝慰我，可最终却只是唇角微微动了动，什么也没有说出。只留下那重重的一叹，化作无力的叹息。最后，他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压抑：“小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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