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2-1)

年岁日日催。

一点火药气味散在空气中，越来越浓、越来越近，然后便是新年。

花如令是个很大方的主人。有些人越是有钱就越是吝啬，花如令也有钱，有钱到可以用铜汁来做河流湖泊、用银票做柴火。但是他却并不吝啬。

花家早早的就备下了年货，小厮婢女纷纷领到了赏钱，新衣服做了几套、又各自被管事的分了些过年的肉菜瓜果。于是整个桃花堡都沉浸在一片喜气之中。

花满楼一向不太插手家中事务，但是年关时节，各种朋友又或者是一起做生意的掌柜巨贾都纷纷前来拜访，花家一家人都忙个不停，花满楼自然也是不例外的。也会出面处理一些生意的花家七公子的分量足够充当接待这些商人的主人家。

他忙到三餐都是在会客的时候顺便解决的，自然也没多少时间去偷偷与佳人见面。甚至花满楼都没有时间去想起搅的他心中波涛不断的刘姑娘。

花如令的故友中也恰好有一个刘姓的侠客。如花如令一般，他年轻时是浪迹天涯的江湖客，成家之后却厌恶了江湖上的朝生暮死，于是便开始安定下来、做着点小生意。这么多年与花如令的交情倒是没断过。

刘盛有一女，今年已经十七有余。刘家姑娘的性子像极了刘盛，不爱针线爱长刀，一身劲装利落飒爽，头发束起，一副女侠模样。

见故人来访，花如令自然开怀。于是便着人摆了宴席，也不拘什么礼节，两家亲近至极，自然不在乎这些。刘家姑娘性格豪爽，与花家一众女眷与男丁都相处的极好，喝酒划拳热闹不已。

花满楼拿着酒杯，却是有些出神。

周围的人其乐融融，他的一颗心却好似悬在半空，怎么也安定不下来。飘飘忽忽的让他坐立不安，连呼吸都能惊起一阵心悸。

幻觉一样的香气幽幽飘过，花满楼的心神好似来到了一处冷寂小院。

花家自然没到会苛待客人的地步。可是刘雨爱冷清胜过爱热闹，而且她自诩是个外人，又如何愿意在花家人忙着待客的时候出来多加掺和。眼见着年关将至，从繁华京城到偏远关塞都是一片热闹喜气，她那处小院却是越来越冷清。

倒也不是下人不尽心，只是刘雨本也不愿意太多人在自己身边，平时就把花家指派过来的人都打发了个七八成，就算现在还有些面上带着喜意的仆人在她身边侍候，可刘雨清清冷冷的坐在那里，便好似自己独在一个没有外人打扰的世界。

酒还未饮下，花满楼便好似已经有了些熏熏然。

刘姑娘此刻在做什么呢？

他垂眸，杯子里映出点点灯火。

“啊呀，刘姑娘配上这个镯子可真是美极了。”

一旁是女眷们的笑声。花满楼睫毛一颤，然后才反应过来，此刘姑娘非彼刘姑娘。只是他却难以平静下来，反倒是好像回到了孩童时期，那时候他是不是也曾经为了自己喜欢的事物而辗转反侧、一刻也等待不得？

那就去吧。

花满楼听见有人这样对自己说道。

于是他放下酒杯，悄悄退了出去。引来刘家姑娘好奇的视线。

“花七哥这是做什么去？”女儿家心思敏感，更何况刘家姑娘行走江湖，若是心思不够细腻、眼神不够敏锐，不知道该吃了多少闷亏。她早就发现了花满楼的不对劲。

“他呀。”一旁的几个花家嫂嫂掩唇笑作一团。“年轻人难免按耐不住心动。该是去寻心上人了。”

刘家姑娘会意，只觉得花满楼人品端正、花家几位嫂子也都是些好品行的女儿，能被她们喜欢的人，自然也该是一位极好的姑娘。

希望以后能有机会见面。

刘家姑娘遥遥给了她这位世兄一份祝福，豪气的干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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