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日子就这么平淡的流淌过去。

又吃了几天的药，刘雨再次前来时便和之前那次一样多留了一会，提笔写下了新的药方。

虽然刘雨看着温婉柔弱，可她却并非是那种很好相处的、能包容一切的弱质女子。她很有距离感，甚至到了疏离的地步。就像是一阵风，最亲密也不过是撩起发梢衣摆罢了，却从不会为了谁停留。平素来给花满楼送药的时候也是说不上几句话的，也只有这时候才能好好交谈几句。

天渐渐凉了，转眼便是秋末。花满楼刚遇见刘雨的时候才将将入秋，空气里面还满是夏天的热度。而现在，秋老虎早已经躲回了不知名的巢穴，萧瑟的秋风摇落木叶，这天一大早竟然下了霜。

刘雨体弱，便格外畏寒。她早已经穿上了厚衣裳，圆滚滚的一圈毛边把她的脸包裹起来，明明是温柔似水又带着点霜气的长相，却硬生生被这圈白色的绒毛衬的可爱了起来。

天气冷，她便也不爱出来走动——虽然平时刘雨也不怎么出门。花满楼能听到她的脚步声，沉重了许多，却依旧灵活。他的脑海中冒出来一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好像圆滚滚的小动物一样的女孩子。她生的精致温柔、神情却是清冷而认真，纵然被裹了一层又一层、看起来软乎乎一团，可是脸和手却是小小的，反倒是被衬的越发纤弱娇小。

花满楼不曾注意过，他已经越来越习惯在脑海中想象刘雨的样貌、也越来越习惯去想着她念着她。

花家富有，自然不会吝惜一点炭火。莫说花满楼这个备受宠爱的幼子，便是家中奴仆也未少了一点过冬的用度。房间里被烧的暖和，极好的木料在燃烧时散发出一点香味，还有不算难闻的、颇让人安心了烟火气。

刘雨进门之后便松了口气，外面的厚披风也总算是能脱下去了。可就算这样，她还是冷到颤抖。

“何必这样麻烦。”花满楼心中颇为自责。天寒地冻，刘姑娘又身体不好，怎么就需要她出来走动了。就算必须要劳烦刘姑娘，还是该他去找她的。

花满楼之前自然劝过刘雨。不光是因为这次的事，他早说过，平时送药也大可不必刘雨亲自来。只是刘雨觉得自己被花满楼所救、如今衣食住行皆有赖于花家，故此便拒绝了花满楼的话，任他如何说、她都亲力亲为。而花满楼又不好总往女儿家那里跑，之前天气也不算太冷，说不动刘雨、又知道她心里在意，他也就不再劝了。

“不妨事的。”刘雨轻声说道。她的手指还有些僵硬，白的宛若玉雕。手的主人却不如何怜惜它，只用力揉过，关节皮肉便泛起一片红晕来。待手上终于有了些温度，她便拿起了笔。

花满楼早知道刘姑娘外柔内刚、执拗非常。既然她坚持，花满楼便也未去打扰，只等她一放下笔、他便隔着一层衣袖拉住了佳人手腕、把人拉到了炉子前。

“以后我去找你。”花满楼难得带了点强势，不容置疑的把人按在红木小凳上，又倒了一杯温热的新茶给女孩子暖手。“莫非刘姑娘真把我当成一个废人不成？”

刚刚还想要反驳的刘雨被噎住了。

“我平素也总是喜欢出去散散心的。刘姑娘喜静，又何必非要你来走这一遭。再说了，哪有病人多劳大夫的。”

刘雨目光有些奇怪，可花满楼都是为了她好，她自然也不会再去反驳什么。似乎是感受到了刘雨的态度，花满楼的耳尖红了起来，但是还是故作镇定的并不动作——他一个大少爷，平素自然是医者多劳、亲来上门的。

空气实在是有些太过灼热了，烫的花满楼脸上都有些热意。

刘雨忽的一笑，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花满楼。

“那就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呢？花满楼这么想道，可感受到对面投来的目光，他又忍不住在心里勾画出了一双眼睛。

含笑的、亮晶晶的、正专注的看着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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