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完】 (2-1)

既然知道了仇人所在，鬼新娘自然是等不下去的。

她已经不必再在李寻欢身上花费多少功夫。因为她知道，李寻欢总会来的。

言思悠悠醒转，坐在窗前的镜子前，梳理着自己的长发。鬼是不需要睡眠的，她自然只是做个样子给其他人看。

黑色的长发缎子一般，柔顺而冰冷，丝滑的可以一梳便道尾，好像能照见人影一般。她还活着的时候，这头长发便是如此，如今她已经死了，所以就算再过千百年，只要她还没消失，这头长发就不会有什么变化。

仔细想来，上一次用心打理长发和妆容似乎还是她“出嫁”的时候。

思多无益。言思手腕一抖，朱笔在眼尾画出一道上挑的红。正值细雨霏霏，她撑起一把浅褐色的油纸伞，缓步走进了雨丝之中。

白雨乱跳，好像伞面上生气了一从茂盛的白草。

林诗音甩了甩伞，把油纸伞交给一旁的侍女，又用帕子按了按微湿的几缕发丝。

“这雨下得越发大了。”林诗音叹道。

分明她出门时还是熹微，回来的时候却已经细雨蒙蒙了。等到现在，天地间全是一片蒙蒙的白。

“可不是。”雨桃赶紧又为林诗音换了个帕子。她回来的路上不甚着急，所以也只是被乱飘的雨丝淋湿了一点发尾。身上的衣服肯定是有些潮气的，但是林诗音身子渐好，却也不用担心这样便会生病。“也不知道言姑娘怎么样了。她走的时候便飘着小雨，若是言姑娘不那么着急，转天再走自然是极好的。”

“言姐姐她已经走了？”

林诗音看着窗外的白线一阵失神。

为什么走的这么着急呢？是思家心切？还是……言姐姐已经知道了她把这些事情告诉了二表哥？

林诗音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她只做了这一件事，旁的也不能再管太多。

太原府外，烟草茂密，叶子在雨中频频点头，被雨水洗的宛如翠玉。

言思站在亭子便，斜飞的雨丝已经打湿了她的鬓发和一点外衫。可她毕竟是鬼，于是连这点湿意都是虚幻的、朦胧的，只要她不想，下一刻这点湿润就会烟消云散。

她走进了雨中，单薄衣衫与顺滑发丝很快便已经湿透，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蜿蜒着，带着几缕乌黑的发一起流出曲折的轨迹。

阴暗，潮湿，她像是刚从水中爬出来的女鬼，撑着一把支离破碎的艳骨拉人送命，又像是一朵诡谲的花。她在等人。

马蹄声渐渐近了。

言思却好像没听到一样，她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让人觉得她好像悠悠一抹轻烟，随时都能消散在这一片天地。

好像命运使然的一阵风，斜撩起她的鬓发。言思回头，只看见一抹策马而来的身影，还有一截被窄细腰带勒的劲瘦的腰肢。

于是两只手触碰到一起，又好像是金风玉露一相逢，转眼间她便已经到了马背上。

“你怎么来了。”

言思面上矜持的微笑，眼底却是根本不屑于掩藏的笃定与得意。

她的演技实在是差的过分。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想要在自己的面前演戏。

而无论是因为对方觉得不值得，还是因为她太过骄傲、自信他一直在她的掌控之中，言思并不在他面前掩饰自己这一认知还是让李寻欢十分愉悦。

时至今日，李寻欢依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喜欢他。是日久天长的陪伴？还是共守秘密的那种牵连？又或者他李寻欢真是个混蛋？只是见色起意？

他不明白。

而且这件事本也没有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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