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

用饭时是不谈正事的。

李家的餐桌上倒是没有很严格，可是一般也的确没什么人会说话。便是今天来了客人，言思却也不是个停不下嘴巴的。于是宾主之间便也以安静为主，虽然杯盏碗筷交错，却是一片安静，只偶有几句交谈、气氛和谐，却是没有任何失礼之处。

一顿饭下来，刘月婵彻底确定，自家儿子被拿捏得死死的。

都是从小儿女的时候过来的人，刘月婵怎么可能不懂少年人的那点心思。李寻欢虽然克制又矜持的很，可是在刘月婵眼里却是直白又青涩，只差在额头上贴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心悦言思”这几个大字了。

虽是有些不忍直视，可要是说有多看不下去，那定然是没有的。若是有人与刘月婵如此说，刘月婵反而会觉得奇怪。李寻欢是她的儿子，做母亲的只有希望儿子过得好的，哪有胡乱插手小辈的事情乃至房中事的。

一顿饭宾主尽欢。下人撤了杯盘，又摆上了几道不占肚子的点心已经蜜水瓜果。红色的玫瑰茶里面放了些酸甜的浆果，闻着是浓郁的玫瑰香，喝起来却是酸辣带着回甘。

先给母亲倒了茶，李寻欢身为唯一一个男儿，自然承担起了这侍候人的活计来。橙红的玫瑰茶在瓷白杯子里面激起一点泡沫，琥珀一样的水面荡起小小的漩涡。俊秀青年的手算不数宽厚，看着却是修长如玉。他把茶杯送到两位年轻姑娘面前，抬眼时却是不自觉的就看向言思、然后流露出几分细碎笑意来。

嗨呀，这可真是。

自诩已经老了的刘月婵举杯遮住了唇边笑意，又给一旁的林诗音递了几瓣蜜瓜。

小年轻就是不稳重，明明想要藏住自己心中所想的，可是看着黏糊劲，大概也就慢慢他爹那种木头了。

见人家姑娘给了自己的儿子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缱绻眼波流转不休、卷翘睫毛交叠又离散，美人半是含羞半是嗔怪的低首、露出一点白皙的后颈，刘月婵只觉得自己似乎也因着这种靡艳风情而漂浮在了空中。

“还请夫人不要怪罪。”言思拨弄了几下青色冰裂纹花形盏，一瓣花心处的细小花瓣在杯中晃啊晃。“我见夫人似是也有些不足之症。虽与诗音的病症并不相同，只是到底是有些想通之处的。夫人带我赤诚，我亦感夫人关怀，故此自然不能闭口不言。”

素白手指压过袖口布料，纤细的手腕的轮廓便现了出来。

“夫人自然是不缺名医的，而我又年轻。言思不敢说定然能有良方，只是在此道上却是小有心得。若是夫人愿意，我愿为夫人切脉。”美人抬眼，端的是一派妩媚姝丽的风流景象。“言思身无长物，又亲缘寡薄。我见夫人便觉得亲切，唯一所长的也只有这点医术了。”

说着，美人微微敛起眉目，却是让观者比她还伤心几分。

刘月婵自然也是见不得美人失意的。她连忙拉起言思的手，连声安慰着。若不是理智尚在、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人家姑娘，刘月婵简直恨不得认个干女儿才好。

经过刘月婵的安慰，言思才逐渐展露笑颜，露出了一个温柔淡然的笑来。

言思指尖动了动，笑意越发真诚。

抓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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