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言思闻言不由得侧目看向李寻欢，雾蒙蒙的细眉挑起，似是惊讶又似是嘲弄。

“你不怕吗？”

她从不相信会有人能为了另一个人付出一切，无论是因为所谓爱情又或者是其他。鬼新娘正是死于世界上的一切锚点共同的重压之下。

“我当然很害怕。”李寻欢垂眸浅笑，瘦削的手勾勾缠缠的握住了美人柔软的手指。“所以，你能不能……”

美人妩媚的桃花眼诧异的睁大，颇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慢慢放大在眼前的脸。

睫毛根根逐渐分明，就连呼吸也交融。李寻欢却戛然而止，眼中是柔情脉脉、也是少年气的得意。

“能不能给我一个祝福？”

暧昧的气氛被打破，温情却依旧流淌。

“我自然是有些害怕的，但是我愿意去做，不是为了你，大概我的骨子里就有些喜欢自找麻烦。”亲昵的贴了贴言思的侧脸，李寻欢直起身子，肃朗风流若芝兰玉树，明明笑若春风、偏偏又多了些许的不羁豪气。“而且，你会保护我吗，不是吗？”

言思侧头，不去应声。

她只听见李寻欢低低的笑声，像是春风拂过柳稍时的一阵颤动，让人耳尖不由得就酥酥麻麻的发了抖。一向招架不来的、纯情腼腆的过分的青年现在意外的有些成熟可靠的模样，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捏了捏腕上的紫色珠子，然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心上人线条流畅的侧颜。

沉默之中，李寻欢脚步飒沓，一截浅青衣摆翻飞如逐花而去的蝶。他站在漆黑的洞口前，心里却意外的没有多少畏惧。锦衣华服的公子眼前突然闪过一抹红，他很少能看到言思手足无措的、只能用沉默又或是坏脾气来掩盖自己的无力的样子。

唇间溢出一点无声轻笑，他义无反顾的一头扎进了黑暗之中。

黑暗，冰冷。

看着只是一片虚无的通道内好像灌满了冷冰冰沉甸甸的水，又好像是腥臭的泥浆。李寻欢想动一动手指，却被这股迟仄的力道压的不能动弹。

明明刚才并没有看出来这条通道这么长。

这是李寻欢脑海中飘过的第一个念头。

随即，他又在心中苦笑。可是这条完全黑暗的、凭空出现在半空中的通道也并没有在外面立下它很短的牌子。

呼吸是不可能的。李寻欢稍有念头，黏腻的黑色胶质便拥挤着占据他一切能用来呼吸的地方。而李寻欢自然是无法反抗的，毕竟他现在连抬手都不能做到。

摒除杂念，李寻欢心中却没有多少后悔的感觉。

本也没有人逼他来做，一切不过是他自己的选择罢了。他虽不敢自认是什么磊落君子，可却也没有不堪到会把自己的事情都推到别人身上。

大脑昏昏沉沉，让李寻欢还能坚持下去的除了家中的父母兄长之外，也就只剩下言思了。

腕间适时传来一阵滚烫，李寻欢只觉得似有轻风拂过、让被浊臭泥浆包裹住的他也多了几分清醒。眼前豁然开朗，他试探着睁开眼，只看见满目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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