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林诗音回头，却只见笑意温柔的李二表哥。

李家两兄弟都是一表人才，比起更为男子气的兄长，李寻欢一来年纪尚轻，还有些青涩的柔和，二来他一身温和气，像个只与书香墨色为伍的谦谦君子，柔弱春天风中轻摇的柳条。林诗音倒是没那么重颜色，可是突然看见垂眸含笑的李寻欢也觉得眼前一亮。

只是……

她的眼中先是惊讶，然后便浮现出了一抹疑惑。

这香气馥郁而不腻人，清甜婉转丝丝缕缕，该是女儿家身上的香气才是。林诗音自知自己是不用这种香的，而这种香味闻之不俗，应当是极贵的，一旁的侍女身上自然也没有。可是这里就只有三个人，剩下的那个是个温文尔雅的男儿郎，二表哥又怎么会熏女儿家的香呢。

虽然不甚清楚李寻欢人品如何，但是林诗音常听父亲说李家叔叔素来品行端正，而母亲又夸赞李家婶婶良多，林诗音愿意相信与自己父母交好的李氏夫妻都是可以信任的长辈。而这等家风清正的长辈教育出来的孩子自然不会是什么有那等上不得台面的癖好的登徒子。

既然不是二表哥身上的味道，也不是她们两个姑娘的熏香。那……

林诗音心思灵巧，生性多情。而且几人年纪虽轻，可也不算小了。就像李母想给李寻欢寻一门亲事，林诗音的母亲还没重病的时候也是会偶尔提起这件事的。因此，林诗音便也顺着这个方向联想到了一种可能——也许这是李家表哥心上人身上的香气呢。

本朝对女子的束缚并没有那么严格。街上多的是自己经营买卖的年轻娘子。而年轻男女见面也并不是什么令人不齿的事，尤其是这对年轻人互相心悦的时候。

因着与李寻欢并不熟悉，林诗音也不好多问。她只在心里留下了个李寻欢有心上人的痕迹。这香气她也是极喜欢的。林诗音不禁在心里想，能配得上这种香的，大概也是个仙姿玉貌的窈窕淑女，李二表哥还真是有福气。

思及此，林诗音微微一笑，对李寻欢轻轻颔首，然后便带着侍女一起回听竹楼了。

李寻欢倒是有些莫名。林家表妹突然看自己做什么？而且眼神还……有些奇怪。难道他有哪里不妥？

耳边却是传来一阵轻笑，凉滑发丝蹭过他的侧脸，美人吐息如兰麝，睫羽扫过皮肤的触感让李寻欢几乎想要立刻逃开。

“怎么？舍不得？”

听着身边的人语气中没有意思不悦、反倒还带着笑意，李寻欢也只是无奈。

“莫要玩笑。”她分明知道林家表妹对他没有一点不同，他亦然。“表妹只怕连我长什么样都没记清，而且我……”

温润面庞微微发烫，李寻欢习惯性的搓捻一下手指，声音干涩喑哑。

“我心里自然是只念着你的。”

鬼新娘受到背叛，死相凄惨。她对其他人没有一点同情和仁慈，更是因为死前受到的折磨和死后还要受控于人的经历而被刺激的病态疯癫反复无常。若是面对伤害，鬼新娘不会有一点悲伤之意，就算是真有那种圣人愿意感化她，她也不会有半点动容。毕竟她人都死了、受到的伤害不可挽回，怎么可能因为其他人轻飘飘一句话和廉价的爱就轻易抹平。

但是李寻欢是不一样的。

因为那次特殊的机缘，李寻欢来到了她的记忆中，陪她度过了她过去的岁月。虽然是假的，但是这些记忆确实又真真切切的存在于她的脑海中。

厉鬼早已经随着身躯一起化为尘土的心微微一跳。

“她发现我了。”

言思有些不自在的转移话题。

李寻欢看不见她。但是李寻欢很了解她。他自然发现了言思的不自在。

但他只是微笑，只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她想要的他都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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