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隐囚：迷失之光 (2-1)

卢卡在雪白的实验床上醒来时，鼻腔里还残留着电离空气的焦糊味。净化装置的嗡鸣穿透三层铅板防护墙，他望向监控屏幕里逐渐澄澈的天空，右手不自觉地按住左胸——那里本该被辐射病腐蚀的肺部，此刻竟泛着诡异的冰凉触感。

"你体内现在有37.2%的量子化器官。"阿尔瓦的电子音从天花板传来时，卢卡打翻了床头柜上的葡萄糖溶液。全息投影在溶液形成的镜面上重组，年轻十岁的教授影像正悬浮在消毒灯下，"准确地说，是来自平行时空的健康组织。"

卢卡颤抖着扯开病号服，胸口皮肤下流动的银蓝色光点让他想起尘暴云层中的闪电。当他抓起手术刀划向手臂时，飞溅的血珠竟在半空凝结成晶体，折射出无数个正在粒子对撞机前操作的自己。

"三年前那次爆炸，我们的细胞在量子领域完成了重组。"阿尔瓦的投影突然出现数据紊乱，某个瞬间卢卡看到二十个不同装扮的教授同时开口，"每个时空的我们都以概率云形式存在，直到..."

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卢卡撞进存放实验日志的档案柜。泛黄的纸页如白鸽纷飞，某张被烧焦的图纸让他血液凝固——那是他亲手设计的永动机图纸，但此刻草稿边缘多出一行陌生的批注：在第四维度，熵增定律需要重新定义。

警报声撕裂空气，红光中卢卡看到培养舱里的怪物。那具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躯体长着他的脸，后背却延伸出阿尔瓦特有的脊椎金属支架。当他触摸观察窗时，怪物突然睁开的双眼里，旋转着和尘暴云层相同的量子漩涡。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阿尔瓦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实体化，机械义肢抓住卢卡的肩膀。教授的白大褂下渗出蓝色血液，那些液体滴落在地面竟开始腐蚀钛合金地板，"当两个概率云态生物在现实维度接触..."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打断了对话。卢卡被气浪掀飞时看到毕生难忘的景象：阿尔瓦的身体在冲击波中分裂成七道残影，每个都穿着不同年代的实验服。最年轻的那个甚至还在用粉笔书写麦克斯韦方程，而最年长的已经全身布满量子计算机接口。

"去B13区！"七个阿尔瓦异口同声地嘶吼，他们透明化的手掌同时指向通风管道。卢卡钻进管道的瞬间，看到某个阿尔瓦的残影被变异体撕碎，飞溅的蓝色血液在空气中汽化成发光的方程式。

在充斥着血腥味的管道里爬行时，卢卡手腕突然传来灼痛。他惊恐地发现辐射病计数器开始倒转——数字从96%迅速回滚到65%，而皮肤下流动的银光正在吞噬溃烂的伤口。某种不属于人类的记忆涌入脑海：他看到二十个自己在不同时空启动粒子对撞机，每个实验室的阿尔瓦都以不同方式死去。

B13区的冷冻舱冒着寒气，卢卡呼出的白雾在玻璃上凝成冰花。当他在控制台输入自己的生日密码，液氮舱门竟然应声而开。冷雾散尽时，他看到了泡在蓝色培养液中的躯体——那是全身接满神经导管的阿尔瓦，后颈处插着刻有"卢卡·巴尔萨"名字的接口芯片。

全息日记在此时自动播放，卢卡跪倒在满地冰霜里。画面中的阿尔瓦正在量子计算机前记录："今天是卢卡葬礼后的第47天，我在他的脊髓液里检测到时空共振粒子。或许在某个尚未坍塌的量子分支里，那个执拗的天才还活着..."

实验室突然陷入死寂，所有仪器同时黑屏。卢卡听见自己量子化的心脏发出机械钟表般的声响，培养舱里的阿尔瓦缓缓睁开眼睛，瞳孔深处旋转着银河般的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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