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摄殓：死亡剪影

旧教堂地窖的石阶生长着荧光苔藓，卡尔举着铜烛台的手腕缠满约瑟夫的银发。当第十三次钟声在头顶炸响时，他们终于看见嵌在玄武岩中的青铜门——门扉上雕刻着双目紧闭的三面神像，第三只竖眼的位置正是锁孔。

"需要两把钥匙。"约瑟夫割开掌心，将血涂抹在神像左眼，"德·罗斯家族的..."话音未落，卡尔突然将镀银解剖刀刺入自己心口。沾血的刀尖插入右眼锁孔的瞬间，青铜门内传出齿轮咬合的哀鸣。

卡尔在失血眩晕中看见无数镜面房间。每面镜子都映出不同时空的约瑟夫：举枪自戕的、在暗房焚烧底片的、用冰锥刺入太阳穴的...最后一个镜框里，十九岁的路易正在往氰化物溶液中滴入自己的眼泪。

"欢迎来到时之回廊。"路易的金丝眼镜链垂在卡尔肩头，镜片后的琥珀色瞳孔流淌着熔金般的光泽，"我可怜的弟弟总是分不清现实与显影液里的幻象。"他冰凉的手指划过卡尔心口的疤痕，"就像他至今不知道，当年医院里握着艾琳·霍克尸体的究竟是谁。"

地窖突然剧烈震颤。约瑟夫撞碎镜面冲进来时，卡尔正被路易按在摆满手术器械的祭坛上。"亲爱的弟弟，你终于来见证我们的婚礼了？"路易的獠牙刺破卡尔颈动脉的瞬间，约瑟夫用拆信刀割断了自己的喉管。

鲜血喷溅在祭坛的星象图上。卡尔在意识模糊间看到记忆碎片如显影液中的相纸般浮现：八岁那年他在停尸房看到的不是母亲，而是脖颈扭曲的艾琳·霍克；约瑟夫心口的伤疤正是他当年握着手术刀留下的；而此刻正在消散的路易，不过是寄生在他脊椎中的亡灵残影。

"现在你该醒了。"年长的卡尔穿着白大褂站在解剖台前，手术刀正从约瑟夫胸腔取出跳动的蓝色心脏。月光透过彩窗将手术室染成诡谲的靛青色，卡尔看见自己戴着路易的金丝眼镜，镜片上倒映着无数个正在亲吻约瑟夫的自己。

暗房的红灯变成血月。卡尔抱着逐渐冰冷的约瑟夫，用沾满显影液的手指在对方后背书写古希伯来文。当最后一个字符完成时，怀表齿轮突然逆时针飞旋，约瑟夫睫毛上的冰霜化作蒸汽，瞳孔中重新亮起破碎的星光。

"这次换我来承受诅咒。"卡尔咬碎含在舌下的氰化物胶囊，微笑地看着约瑟夫胸前的疤痕如胶片般卷曲脱落，"记得在我们的毕业照上...加一层柔光滤镜..."

约瑟夫眼中升腾起害怕恐惧，声音有些轻颤“不需要……”

教堂彩窗轰然炸裂。约瑟夫在乌鸦纷飞的暴雨中举起相机，取景框里卡尔正从螺旋楼梯顶端坠落，裙摆绽放的姿态与三年前的艾琳·霍克完美重叠。当快门与雷声同时炸响的瞬间，他看见卡尔在空中转身，用染血的唇语说出："这组构图可以命名为《永劫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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