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缠在教室玻璃上,汪浚熙第17次看向教室后门。陈浚铭的座位空得刺眼,那个总在课间把开心果壳抛向他的少年,已经连续三个周二消失不见。书包上的青绿色挂件被捏得发烫,果壳拼接处细微的裂痕里,隐约透出紫藤花瓣的脉络。
"汪浚熙!"张桂源突然从后门窜进来,校服兜着一堆零食,"陈浚铭让我给你的。"他丢来个牛皮纸袋,里面躺着枚新挂件——紫藤花汁浸染的果壳泛着淡紫色,刻着"老地方见"。
汪浚熙攥着挂件冲进雨幕。城西废弃疗养院的铁门在雨中锈蚀成暗红色,他翻过围墙时,陈浚铭正蜷在紫藤花架下,苍白的脸几乎与手中素描纸融为一体。满地落花被雨水泡得发胀,像一滩滩凝固的血渍。
"这就是你的补习班?"汪浚熙抖落伞上的水珠。陈浚铭的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美术老师说要观察生命轮回。"他举起画板,四月到五月的紫藤在纸上渐次凋零,"花开七天,刚好是..."
化疗周期。汪浚熙没看见画纸边缘的医疗胶带,更没注意陈浚铭用左手按着胃部。雨突然变大,紫藤花穗砸在陈浚铭肩头,他笑着摸出个玻璃瓶:"帮我存今年的花瓣?"
秘密基地的墙缝里渐渐塞满玻璃瓶。每个周二,陈浚铭都会带来不同状态的紫藤:带着消毒水味的花苞、染着药渍的盛放花朵、边缘蜷曲的枯瓣。汪浚熙的挂件串越来越长,直到某个暴雨天发现异常。
"你手在抖。"汪浚熙握住陈浚铭冰凉的指尖。对方正在往瓶子里塞第49朵花,花瓣背面用针尖刻着"14:30",紫色汁液混着血珠渗进纸笺。
"花开的时间。"陈浚铭抽回手,校服袖口滑落露出青紫的针孔,"记得吗?上周二14:30那朵开得最好看。"他咳嗽着把挂件按在汪浚熙掌心,最新那枚果壳里嵌着微型胶卷。
汪浚熙不知道,每个时间戳都是化疗开始时刻。就像他不知道陈浚铭总在吐血的间隙,用手机偷拍他观察紫藤的侧脸。那些照片正变成胶卷,藏在愈发沉重的挂件里。
夏末的紫藤开始结荚时,陈浚铭带来了绝版《本草图鉴》。泛黄的书页间夹着胃癌患者的饮食清单,被他小心地裁成紫藤书签。"帮我找找这种双生紫藤。"他指着模糊的插图,冷汗浸透后背。
陈浚铭的手指突然痉挛般蜷起,铅笔骨碌碌滚进积水里。汪浚熙弯腰去捡时,瞥见对方裤袋里露出的止痛贴包装,锡箔纸上印着模糊的英文单词——"Fentanyl"(芬太尼)
"你看这个。"陈浚铭突然翻开图鉴某页,泛黄的紫藤插画旁粘着片透明胶带,里面封着几粒白色药片,"像不像双生花的种子?"他的呼吸带着甜腥气,却笑着把胶带贴在玻璃瓶上。
汪浚熙凑近观察时,陈浚铭的冷汗正顺着脖颈滑进衣领。那些"种子"其实是化疗用的卡培他滨片,被他偷偷磨去了刻字。
惊雷炸响的瞬间,陈浚铭松开手,变魔术似的从书包夹层掏出个老式胶片相机。取景框里,汪浚熙沾着紫藤汁的侧脸与枯枝重叠成双重曝光。"这张就叫《双生》。"他按下快门的刹那,袖口的血渍在雨水里晕染成淡紫色。
当夜汪浚熙发现新挂件异常沉重。对着台灯旋转果壳时,内侧细密的刻痕突然显现——是经纬度坐标,指向城南某棵百年紫藤。他不知道,那是陈浚铭预约的临终关怀机构后花园,更不知此刻医院里,少年正把今日偷藏的止痛药混着血水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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