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尖在《宏观经济学》扉页戳出蜂窝状的凹痕。当讲到机会成本时,我无意识在页边画下钢架结构的透视草图,窗外的塔吊突然闯入视线,吊钩上晃动的安全绳在玻璃上投下虚焦的光斑,像极了未加载完毕的图片。当教授切换PPT的瞬间,走廊传来施工队的电钻声,整个教室的玻璃都在共振,仿佛有无数个念头在空气中破裂。
和周炳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大一军训时,我打字问他:你知不知道传播学一个叫全念的女生啊?
他马上有了回答:你不知道她?上次摄影大赛拿了金奖,而且听说家里特别有钱,虽说算不上大美女,但人家毕竟素颜出镜。
我的手指顿了顿:那她有男朋友了吧
周炳发了个偷笑的表情包:大一的时候好像有,现在不清楚。你想找富婆了?
我回了个无奈的表情:怎么可能,就是在摄影方面有点交集罢了。
有聊没聊地扯了几句,我们便结束了话题。我喜欢把情绪写出来,却不擅长及时性地聊天。
六点二十九分,我攥着铁门钥匙的手心已经浸湿了胶卷盒。天台的风灌进衬衫下摆,把三脚架的云台刮得咔咔作响。全念蹲在围栏边缘调整哈苏镜头的俯仰角,短发被吹散成暗房里的显影刷。
“咖啡。”我把易拉罐贴在她脚边水泥台,金属表面迅速凝出水珠。她没抬头,左手却精准摸到拉环位置,"啪"的开启声混着塔吊的钢索摩擦音。
“还有四分钟。”她突然用镜头盖指向西南方。我顺着望去,云层裂缝里漏出的金光正沿着高压线塔攀爬,把十二万伏电缆镀成暗房的安全绳。
当第一束破云的日光刺穿钢架时,全念取出一根发绳。栗色头发扫过测光表的瞬间,我闻到淡淡的定影液味道——和器材室那盒富士胶卷的包装纸如出一辙。她将发绳套在镜头遮光罩上,丝绸材质在疾风中猎猎作响,恰好为脚手架蒙上柔焦滤镜。
“反光板。”她伸手时袖口滑落半截,腕间的樱花手链与钢架锈迹形成冷暖对撞。我慌忙展开折叠板,却忘了撕保护膜。她皱眉的弧度让我想起上周在便利店打翻关东煮汤汁的窘迫。
“32度角。”她突然握住我小臂调整方位,指甲边缘的显影液黄渍比我虎口的弦茧更醒目。当钢架阴影终于与云隙光完美咬合时,整座城市的玻璃幕墙同时泛起琥珀色,仿佛千万个暗房红灯同时亮起。
快门声响到第七下时,她忽然从背包掏出个保鲜盒:"要试试自然滤镜吗?"掀开的瞬间,十三片脱水樱花标本在风中旋成星轨。我愣怔着按下连拍键,取景器里她的侧脸比美术馆底片上的更生动。
暮色渐沉时,她蹲着整理器材的模样有些笨拙。当最后一片樱花卡进钢架螺栓孔时,我鬼使神差掏出的一把柠檬糖:"要吗?有几颗包装袋漏气了。"
她拈起糖块的指尖沾着钢锈,却比暗房里任何银盐颗粒更耀眼。我们沉默着收拾器材,影子在余晖里交叠成曝光的底片。直到铁门落锁的声响惊飞晚归的灰斑鸠,我才发现她发绳还缠在我借的相机上——那抹孔雀蓝正在暮色里渐渐褪成暗房的安全灯颜色。我拧紧三脚架快装板时,全念正跪坐在防水布上擦拭镜头,发梢沾着的晚风随动作流动着。
“你明明可以自己买相机。”我取下那根发绳递给她,"为什么还要借器材室的旧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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