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

美术教室的石膏像在晨光里投下交错的阴影，我蘸着隔夜的咖啡在速写本边缘晕染出海岸线的轮廓。碳粉混着褐色的液体在纸上洇开，无意间勾勒出上周从游乐园带回来的齿轮形状。

窗外的梧桐叶擦着玻璃发出沙沙响动，陆临川推门时带进一阵穿堂风。他抱着从档案室借来的旧校刊，袖口沾着油印机的墨渍："1999年9月的专题报道，缺了第十七页。"

我转动画板调整透视角度，铅笔尖在浪花线条上停顿。他忽然用圆规戳向纸面某处："潮汐方向反了。"金属尖划过纸面的声音让我想起母亲实验室的老式打印机，那些总在深夜响起的机械嗡鸣。

午休铃声第二次响起时，林骁踹开了储物柜的门。他单手转着篮球斜倚在门框，青铜铃铛在脖颈间晃出细碎的光斑："旧画室钥匙换两个饭团，成交？"我抛去的铝箔包装在空中划出抛物线，他接住的瞬间，口袋里滑出半张泛黄的实验记录纸。

天台的风把丙烯颜料管吹得东倒西歪。我支起折叠画架时踢到锈蚀的饼干盒，陆临川蹲下来用美工刀撬开盒盖。霉味里滚出几颗彩色玻璃珠，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和母亲首饰盒里失踪的那串一模一样。

"色温不对。"他突然握住我调颜料的手，医用胶布的触感让我想起上周过敏起疹时他帮忙涂药的情景。钴蓝色在调色盘上划出锐利的线，延伸方向指向旧校舍的哥特式钟楼。三点钟的阴影爬上画布时，我们同时发现某颗玻璃珠内部嵌着片微型底片。

暴雨在黄昏时分突袭画室。林骁的篮球撞翻洗笔筒，靛青色污水泼湿了那叠旧校刊。陆临川抢在纸浆化前抽出封底插图——黑白照片里穿实验服的女人站在气象站前，胸针位置因过度曝光形成光斑。我摸着口袋里的半枚蓝宝石胸针，冰凉的触感与照片中人的手势微妙重合。

潮湿的纸张在烘干机上蜷曲成抽象的形状。陆临川用镊子夹起泡胀的边角料，在台灯下拼出残缺的星图。"苏阮初赛用的流体画技法，"他忽然用铅笔尾端戳了戳我的素描本，"和潮汐发电原理有关。"

截稿前夜，我在画室地板裂缝里发现卡住的活页夹。牛皮封面上印着母亲的名字，内页贴满泛黄的气象数据与海岸线测绘图纸。陆临川举着手电筒照向某处折痕，褪色的便利贴上画着同样的齿轮结构，标注日期是我们出生那年的九月。

晨雾漫进窗棂时，我终于添完最后一笔浪花的阴影。参赛作品在特定角度下，会与玻璃珠里的底片投影重叠成完整的实验室平面图。陆临川留在窗台的保温杯结满露珠，茶叶梗在杯底拼出极小的经纬度坐标。

我心中一惊，这其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陆临川也一脸疑惑，我们对视一眼后决定一起探究下去。林骁看到我们严肃的样子，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

我们根据活页夹中的线索来到学校的旧仓库。仓库阴暗潮湿，角落里堆满了废旧仪器。在一堆布满灰尘的文件下面，我们找到了一本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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