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汗与珊瑚咳

我咳出第一片发光鱼鳞时，岛主正在礁石上磨鲨鱼牙。他忽然甩开磨刀石，古铜色的手掌贴在我额头，烫得掌心盐粒簌簌往下掉。

"比煮熟的章鱼还烫。"他扯下鲨鱼牙项链浸在海水里，冰凉的牙齿贴着我脖颈绕了两圈。我闻到他指缝间新摘的海薄荷味，混着昨夜故事里小王子的玫瑰香。

高烧让珊瑚礁长出了翅膀。我看见会发光的水母在测潮汐，它们伸出触须戳我眼皮："该讲故事啦！该讲故事啦！"

岛主把三只寄居蟹按在我腋下，蟹壳上的螺旋纹能测体温。他撕开晒干的海葡萄藤，用汁液在我胸口画降温符咒。月光照过来时，那些咒文像小王子养的玻璃鲸鱼在游动。

"张嘴。"他往我舌根塞了颗会唱歌的贝壳。我沙哑的咳嗽变成断续的海螺号声，惊飞了礁石缝里打盹的银鱼群。

深夜涨潮时，岛主撬开百年老蚌熬药。蚌肉在石锅里翻滚成奶白色，他往里面撒了金珍珠粉和星砂。我蜷缩在棕榈叶堆里，看他背影的盐粒被火烤成焦糖色，随着肌肉起伏像流淌的蜂蜜。

药汤端来时浮着彩虹油花。岛主把我扶起来靠在他胸口，他鲨鱼牙项链硌着我后脑勺："喝光，不然把你喂给发光水母当枕头。"

我呛出个带着珊瑚碎片的咳嗽。他突然含住药汤渡过来，海藻味的唇舌撬开我牙关。喉结滚动的声音里，我尝到他早上偷偷摘的甜海葵芯。

后半夜下起荧光雨。岛主用鮟鱇鱼皮把我裹成海蛞蝓，自己躺在湿沙上当人肉床垫。我滚烫的耳尖贴着他心口，听见潮汐在他血管里来回冲刷的声音。

"讲...故事..."我烧糊涂的手指抓住他胸毛。

他浑身肌肉突然绷紧，像被雷击中的海鳗。许久，带着厚茧的掌心覆上我眼皮："今天的故事是...有个笨蛋吃了毒海胆。"

我昏沉间感觉他在我手腕系了新贝壳。清晨退潮时，我发现每个贝壳里都凝着止咳的月光露，串绳是用他鲨鱼牙项链拆下的金丝编的。

高烧第三天，岛主捉来了会针灸的荧光水母。我趴在晒暖的礁石上，看他按着水母给我扎退烧穴。透明触须刺进皮肤时，他额头汗珠滴在我腰窝，凝成的珍珠顺着脊背往下滚。

"再敢生病..."他恶狠狠擦掉我颈间的珍珠汗，却把降温用的海藻泥抹得异常轻柔。我哑着嗓子笑出声，震落了寄生在喉咙的珊瑚虫。

第七天退烧时，岛主正用我的破衣料滤海水。他脊背晒脱了皮，新长的皮肤透着淡珊瑚红。我伸手碰他肩胛骨，他猛地转身把我按回棕榈垫。

"今天讲十个故事。"他恶声恶气地往我嘴里塞椰肉，耳尖却比煮熟的红海参还艳。

我转动腕间新得的月光贝手链，听见里面封印着他这七天骂骂咧咧的照顾声。潮水漫过脚趾时，岛主突然把最后颗鲨鱼牙系在我脚踝，说是防发烧的护身符。

月光下，他腰间的贝壳链少了两枚，正镶嵌在我退烧符咒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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