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收时,青石板缝里钻出缕缕灰雾。沈璃的白灯笼在雾中晕出毛边,照见两侧屋檐下悬着的陶瓮——每个瓮口都塞着缠红绳的骷髅,空洞的眼窝随他们脚步缓缓转动。
陆昭的靴跟碾过一只断手形状的树根,腐叶堆里突然响起细碎铃声。沈璃腰间的银铃无风自动,她猛地转身按住陆昭胸口:"别动。"
潮湿的蓑衣下,她指尖正压着他怀表的位置。怀表盖内嵌的照妖镜闪过青光,映出她瞳孔收缩成竖线。
"沈姑娘在找这个?"陆昭变戏法似的晃了晃掌心的黑蜘蛛——那虫腹刻着极小的咒文。
沈璃缩回手的瞬间,远处传来棺材落地的闷响。她忽地莞尔:"陆公子可知,阴阳镇的棺材认主?你踏进这里的第一步..."
一阵阴风掀开某户窗板,露出屋内竖放的棺材,棺盖内壁布满新鲜抓痕。
沈璃的棺材铺宛如一口倒扣的巨大棺木,檐角挂着七串铜铃。当陆昭跨过那道门槛时,最左侧的铃铛毫无预兆地炸裂开来,碎片擦着他的耳际钉入门板——而那处木纹恰似一张尖叫的人脸,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不祥。
“陆公子莫怕。”沈璃的声音幽幽传来,她点燃案头的白烛,火光在她的唇角跳跃,似是在舔舐着那抹神秘的笑意,“这些棺材都是空的,专收……”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陆昭的后背脊梁,带来一阵凉意,“……活人的念想。”
陆昭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拇指精准地按在命门穴上:“沈姑娘的念想,也收在此处?”他腕间的铜钱串与她腰间的银铃相撞,发出的声音竟像是婴儿啼哭般,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颤音。
沈璃的脉搏跳得比寻常人慢三拍,这细微的节奏变化被陆昭敏锐地捕捉到。他想起师父曾说过,炼囚魂术者心跳愈缓,能驭的恶鬼愈凶。此时,从她袖中滑落的香灰味,赫然是引尸虫的犀角粉,这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子夜时分,陆昭被一阵窸窣声惊醒。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爬行,那些棺材似乎有了生命一般,正随着光影缓缓转向他的床榻。最靠近的一口柏木棺盖错开了一条缝,露出半只青灰色的手——那手指节上戴着的铜戒,与他手上的一模一样,仿佛是命运的呼应。
“雨夜寒重,喝口姜茶驱邪吧。”沈璃捧着青瓷碗推门而入,发梢还凝着夜露,宛如从夜色中走出的精灵。
陆昭凝视着碗沿未褪尽的血指印,突然倾身逼近她的耳畔,声音低沉而充满威胁:“沈姑娘可知,姜汁与尸毒相遇会结出曼陀罗?”
瓷碗应声坠地碎裂,茶汤溅到窗台的盆栽上,原本翠绿的文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根系翻出蛆虫般的白丝,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
当沈璃蹲下身子收拾碎片时,陆昭瞥见她后颈有一颗朱砂痣,那位置与棺材里那只手的尸斑惊人地重叠。
远处传来打更声,沈璃轻笑起来:“四更天了,陆公子可听过阴阳镇的谚语?”
她吹灭蜡烛的刹那,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所有棺材盖同时砸向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五更前不闭棺的活人,会变成棺材的褥子。”她的话音在黑暗中回荡,令人心生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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