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痛泵与不协和音

监护仪的绿光在墙面上投出潮汐般的波纹。

沈念安捏着查房记录本站在3107病房外，消毒液混合着若有若无的沉香钻进鼻腔。透过门缝望去，顾承泽正用左手翻动琴谱，缠着绷带的右臂垂在床边，像折断的天鹅翅膀。

"需要换药了。"她故意把治疗车撞上门框。

男人肩胛处的纱布已经渗出血点，拆到最后一层时，沈念安看见缝合线穿过锁骨处的暗红胎记。七年前那个雪夜，这道弧线曾在她指尖发烫。慕尼黑的月光透过琴房落地窗，顾承泽的呼吸扫过她耳垂："安安，明年这时候..."

"医生对每个患者都这么粗暴？"沙哑的调侃打断回忆。沾着碘伏的棉签重重压上伤口，满意地听见吸气声。

治疗车底层突然传来震动。顾承泽的黑色手机亮起屏幕，锁屏照片里穿香奈儿套装的女孩正靠在他肩头，背景是苏黎世歌剧院鎏金穹顶。日期显示2023年9月15日——她通过主治医师资格考试那天。

"镇痛泵确定不用？"沈念安扯开新的纱布，"这种粉碎性骨折..."

"比起止痛药，我更怕钝刀子割肉。"他忽然用左手扣住她手腕，掌纹透过橡胶手套烙在脉搏上，"就像有些伤明明结痂了，非要撕开..."

警报声骤响。走廊传来纷乱脚步声，护士的惊呼刺破空气："VIP病房患者休克！"

沈念安甩开桎梏冲向隔壁。推门瞬间瞳孔骤缩——氧气面罩下那张脸，分明是锁屏照片里的女孩。心电监护呈现室颤波形，而床头柜上的定制药盒印着顾氏集团logo。

"肾上腺素1mg静推！"她跪上病床开始胸外按压，碎发黏在冷汗涔涔的额头。女孩颈间银链随着按压晃动，鸢尾花吊坠内侧刻着极小篆体——沈。

三十年前父亲打造的婚嫁首饰，此刻嵌在陌生人苍白的锁骨间。沈念安指节发僵，呼吸机面罩突然漫起血沫。

"沈医生！患者咯血！"

玻璃窗映出顾承泽惨白的脸。他不知何时拖着输液架挪到门口，左手死死抠住门框，青筋在纱布下扭曲成诡异的图腾。心电监护仪的警报与急救铃共鸣，谱出刺耳的不协和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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