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同桌

班主任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时，林盛楠正盯着窗外发呆。蝉鸣声裹着热浪从敞开的窗户涌进来，她伸手擦了擦额角的汗，余光却瞥见潭拓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指尖转着一支黑色水笔，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座位表贴在公告栏，给你们十分钟换位置。”班主任敲了敲讲台，“下次月考后还会调整，都别给我搞小动作。”

教室里顿时骚动起来。林盛楠挤在人群里踮起脚尖找自己的名字，却在看到“潭拓”旁边紧挨着的“林盛楠”三个字时，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盛楠！”余米粒从背后拍她肩膀，“我们坐前后桌哎！”

她勉强扯出个笑容，余光看见顾言独自站在人群外围，垂着眼睫用鞋尖蹭着地面。黑色短发遮住她半边脸，像是刻意与喧闹划开界限。

潭拓的座位在第三排靠窗。林盛楠抱着书包坐下时，闻到淡淡的薄荷糖味道。他的课桌很干净，黑色保温杯上贴着褪色的篮球贴纸，物理课本摊开在《力的相互作用》那一页，空白处画着潦草的速写。

“这么紧张？”潭拓突然转过头，手肘撑在她桌角，“我又不吃人。”

林盛楠差点打翻笔袋。少年凑近时，她看见他耳骨上闪着银光的耳钉，在阳光下晃得人目眩。

“谁紧张了。”她低头假装整理课本，指尖却在微微发抖。他的影子斜斜地覆在她的笔记本上，像片阴凉的乌云。

余米粒在前排转过身，马尾辫扫过林盛楠的橡皮：“听说潭拓是物理课代表？以后作业借我抄抄呗。”

“自己写。”潭拓用课本轻敲她脑袋，力道却放得很轻，“上周小测你连加速度公式都写反了。”

林盛楠噗嗤笑出声，抬头正撞见顾言抱着书包经过。短发女生目不斜视地走向最后一排，帆布鞋踩在地板上的声响轻得像猫。她的座位紧挨着后门，像座孤岛。

物理课进行到自由讨论环节时，林盛楠盯着习题册上的斜面滑块模型发呆。阳光把潭拓的影子拉长到她手边，她看见他修长的手指在草稿纸上画出流畅的受力分析图。

“这里。”他突然用笔尖点点她的本子，“摩擦力方向反了。”

林盛楠手一抖，圆珠笔在纸上划出扭曲的线。薄荷糖的气息随着他倾身的动作漫过来，她数着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懂了没？”潭拓转头看她，鼻尖几乎蹭到她耳畔。

她慌乱地点头，笔尖戳破纸张。前桌传来余米粒憋笑的气音，而教室后排突然响起“哐当”一声——顾言的水杯摔在地上，不锈钢表面在日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斑。

林盛楠下意识要起身帮忙，却见顾言已经弯腰捡起水杯。短发女生抿着唇擦拭杯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当她抬头时，目光与林盛楠短暂相撞，又迅速移开，像受惊的鹿。

放学铃声响起时，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林盛楠站在教学楼屋檐下翻找书包夹层，却摸不到折叠伞的踪影。

“喂。”黑色伞面突然在头顶撑开，潭拓晃了晃手里的便利店塑料袋，里面躺着两罐冰可乐，“顺路送你到公交站？”

雨水顺着伞骨串成珠帘，她闻到他校服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走过操场拐角时，他不动声色地把伞往她那边倾斜，右肩很快洇出一片深色水痕。

公交车驶离站台时，林盛楠透过起雾的车窗回望。雨幕中，她看见顾言独自站在便利店屋檐下，单薄的白衬衫贴在身上，手里紧攥着没拆封的雨伞包装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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