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
月光和小院一块儿睡着,绵长的呼吸顺着窗缝飘扬出来,一声高一声低,勾引着黑甜乡里的美梦。
黑暗里,悄无声息地坐起一片单薄的人影,在被褥起伏中板直得如同坟地里的一块碑。
这已经是黎默本月的第二十一次起夜了。
众人终于习惯了他这个破毛病,睡在他两边的人迷迷糊糊叽叽咕咕地吐出两句梦话,翻过身,为他让出一条下床的路。
外门是通铺,住得紧密,人又不是傻子,实在很难隐瞒什么。
尤其是接连门派遇袭和内门扩招两件大事,人心思动,各个争奇斗艳出尽手段,就等着表现一把挣个机会,万一就能进得去那道门了呢?
再说了,自己没有机缘,抢夺别人的机缘还不行吗?
这兵荒马乱的一个月,所有人都对别人的秘密和八卦格外有兴趣。
连带着各个小院清晨报数时失踪人口剧增。
外门的管事不知为何也默许着这样疯狂的对立,只是提高了夜里抬人上山的频率。
黎默是典型的处女座性格,谨慎龟毛得令人发指,第一晚就发现了不对,外门如今不像以前了,他同褚怀策约着出去讲话都无人在意——有人一直偷偷跟着他。
他索性光明正大地进了茅厕,解了手,施施然回去接着睡了。
是,屋里有马桶,但他一个现代来的,就是矫情些,不愿当着人上厕所怎么了?
再说那马桶屎光水滑,不知被多少屁股坐过,稍微讲点卫生的现代人都坐不下去,他又不是独一个!
至于起夜的习惯么……那天内门长老控制那么多人集体自杀,吓出心理阴影了,做做噩梦不是很正常吗?
黎默并不因两位队友接连都去了内门而急躁,反而很有耐心地养了十几天起夜上厕所的习惯,熬得同屋的李泉形销骨立,终于放过他这条平平无奇的机缘线,懒得管了。
饶是如此,黎默仍然多装了几天以防万一。
终于等到了今 天这个大好时机。
晴天,满月,人困马乏。
黎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揉捏着袖子里珍藏多日的炭节,怡然自若地向着庚字号茅房走去。
在臭气熏天的蹲坑上绕了一圈,确认四下无人,踩着平稳的步伐笨拙地攀上北侧的墙头,一翻身跃了出去。
其实这已经算是离开清晖宫了。
外门本就是门派外围,茅房又格外具有气味杀伤力,自然要建得更偏些,几乎就在外围的外围了。
不过庚字号茅房位置特殊,两面靠山,一面临崖,就算翻出去了,除非有着绝壁攀援的本事,不然绝无可能出逃。
故而此处不似其他外墙,时时有人巡逻看顾,防止想不开的外门弟子——尤其是他们这些穿越者——不告而别,叛逃出去。
墙外还有一块三角形的林地,惨兮兮长着数十棵细弱的小树,未入秋就已掉了半数的叶子,无法形成什么绝佳的视野屏障,一眼便看得到尽头处突兀的断崖。
自那天以后,黎默就新添了恐高的毛病,未走近崖边就觉得手软腿软,偏偏数到第七棵,正是最临近悬崖的那棵,半数枝丫都自由地探了出去,接受更广阔的阳光雨露。
好容易挪着步子靠近去,目光不自觉就向下一扫,心脏顿时一阵狂跳,彷佛听见了自己这幅皮囊坠落的声音。
咚!
黎默就势跪坐在地,深呼吸了好几轮,才捞起袖子,捡了跟顺手的树枝,在树根下用力刨挖起来。
刚开始思绪还有些不定,总挪移到“挖穿了会不会连着这块地跟树一起掉下去”这种匪夷所思的幻想上。
但树枝戳到一块板砖似的硬物后,琐碎的杂念就不翼而飞,全副精神沉到埋得结结实实的木盒子上了。
那像是哪家闺阁女儿的梳妆盒,精致小巧的,顺着四边还有纹刻了流水样的花边。
不知道是不是顺的花云莺的东西……
黎默想着,轻柔地拂开最后一层浮土,捧起盒子深深吸了口气——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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