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的校服

实验室废墟里漂浮着细碎的玻璃碴，阳光从穹顶裂隙斜射进来，在墙面上投下扭曲的光斑。许安然蹲下身，发现实验台裂缝里卡着半张泛黄的乐谱纸——那是她小学时参加合唱团比赛的曲子《逆时针圆舞曲》。纸页背面有行褪色的铅笔字："送给会永远做我观众的人"。

"你在找这个？"顾言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男生蹲下身时，校服领口滑落，露出锁骨下方尚未愈合的烧伤疤痕。淡金色光点在他皮肤下游走，勾勒出莫比乌斯环的形状，"上次爆炸时这张纸被气浪卷进量子屏障，我花了三天才把它捞回来。"

许安然的眼眶突然发热。她想起上周在图书馆古籍区发现的那本《量子物理简史》，泛黄的书页里夹着同样的乐谱复印件，落款是顾言的笔迹。当时她以为这是哪个学生的恶作剧，现在想来那些"意外"的书籍摆放或许都有特殊意义。

"小心！"顾言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地砖缝隙里渗出的淡蓝色营养液突然沸腾，形成五颜六色的泡沫。许安然在慌乱中被推到墙角，背后贴着的竟是实验室的电路控制面板。她看到密密麻麻的量子芯片上跳动着金色光点，每个光点都映出不同版本的自己——穿白大褂的、举枪的、还有穿着婚纱的。

顾言的体温透过湿透的校服衬衫传来，他左眼淤青的皮肤下，鎏金色纹路像血管般搏动着："林教授给全校师生都植入了量子蠕虫，这些生物会钻进记忆海里吃掉平行世界的经历。"他的指尖抚过许安然手腕的银色环，"当你听到莫扎特的K.545时会头痛，不是因为感冒，是因为那首曲子唤醒了β世界的记忆。"

警报声突然变得尖锐，应急灯将实验室染成血红色。许安然在晃动的光影中看见天花板上睁开无数双眼睛——那些都是被量子蠕虫寄生的人类，瞳孔里跳动着和林清浅一模一样的幽蓝芯片光斑。

"跟着我！"顾言扯开墙上的消防栓，淡黄色灭火器喷涌而出的瞬间，整个实验室突然陷入黑暗。许安然在浓烟中摸到顾言冰凉的手背，他带着她穿过扭曲的走廊，墙上的世界地图正在融化，各个国家的轮廓像被孩童撕扯的拼图。

他们在存放旧实验器材的仓库停下。顾言打开尘封的储物柜，搬出两把蒙着白灰的吉他。当许安然拂去第一把琴颈上的灰尘时，琴箱内侧突然弹出一张泛黄的合影——二十年前的江城一中文艺汇演上，年轻的林清浅抱着量子计算机模型，而站在她身旁的正是抱着吉他的年轻版顾言。

"林教授年轻时想用音乐治疗量子焦虑症。"顾言轻轻拨动琴弦，空灵的泛音在废墟回荡，"直到她发现音波频率能唤醒沉睡的平行世界......"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电子音打断，仓库角落的量子钟表发出刺耳的警报。

许安然转头看见阴影中浮现的青铜圆环投影，七十二座量子钟塔的虚影正在缓缓升起。最中央的控制台上，淡金色液体正从管道喷涌而出，汇聚成她手腕上的莫比乌斯环印记。当液体即将触碰到皮肤的瞬间，顾言突然将她扑倒在满地琴弦上。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还记得我们被困在镜廊那晚吗？你说平行世界就像莫比乌斯环，看似无限循环却暗藏出口。"他的手指穿过她散落的发丝，在虚空画出光的轨迹，"这次换我来当你的引路人。"

剧烈的震动从脚下传来，仓库的混凝土墙壁开始剥落。许安然在最后的强光中看清顾言的侧脸——那些鎏金色纹路竟是无数细小的莫比乌斯环，每个环都在歌唱，用光的旋律编织成跨越维度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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