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花穗垂坠如忏悔的泪滴,我跪坐在圣母像坍塌的右肩。风掠过孤儿院焦黑的梁柱,扬起藏匿二十年的粉笔灰,每一粒碳酸钙结晶都在暮色中绽成微缩的星。
江砚深的怀表躺在碎砖间,表链缠着半片褪色指甲——与音乐教室失踪的转校生甲油同色。我拧开发条,陈旧的齿轮咬合声里渗出1998年的梅雨季潮气。那时我总盯着他白大褂下摆的紫藤污渍发呆,却不知那是十七个少女的血在织物纤维里扎根。
琥珀糖在舌尖融化的速度比记忆慢半拍。甜腻封存在玻璃纸里的,是典狱长办公室的雪松香、监狱铁栅栏的锈味、以及领养文件上火漆印章的蜂蜡气息。当我咬碎最后的糖衣,全球法庭的铜铃突然集体失声,陪审团座椅下的紫藤根系正将谎言酿成酸性的蜜。
酸雨开始腐蚀防弹玻璃。我抚过圣母像断裂的脖颈,玉石纹理与童年烫伤的疤痕共振。十岁那夜反锁在储物柜的闷哼,此刻正从每道裂缝渗出,在积水中凝结成江砚深后腰的03烙印——那数字原是烫在监狱床架的编号,被他用紫藤汁液嫁接成我的原罪。
焚烧炉残骸突然爆出嫩芽。我拾起焦黑的漆皮鞋扣,金属背面蚀刻着典狱长的指纹螺旋。当鞋扣没入积水漩涡,全球克隆工厂的监控画面突然在暮云显影:柏林标本的声带绽放成鸢尾,里约复制品的肋骨抽出葡萄藤,东京克隆体的睫毛落成雁阵——所有科技印记正在褪色,露出血肉原本的纹路。
江砚深的幻影在圣母像瞳孔深处摇曳。他试图用残存的左手扶正金丝眼镜,镜片却裂成我十岁画在墙根的残缺星芒。当最后一道余晖刺穿云层,那些星角突然暴长,根系缠住他的虚影拖入积水深处的漩涡——那里沉着被调包的领养文件,墨渍里游着当年孤儿院鱼缸溺毙的金鱼。
铜铃在暮色最浓时锈成齑粉。我解开辫梢的紫藤枯枝,发丝垂落的瞬间,全球证人的淋巴腺突然绽放。莫斯科检察官咳出童年的止咳糖浆,开普敦辩护律师的汗液析出寄宿学校的消毒水,里约速记员的泪腺分泌着甘蔗园的焦香——所有谎言在体液中显形,被酸雨冲入圣母像足底的裂隙。
月光爬上焦土时,我在圣母像断掌的纹路里入睡。紫藤根系从耳道温柔入侵,将记忆修剪成最初的形态:五岁的小春递来沾着煤灰的苹果,七岁的阿明用蜡笔涂抹铁栅栏的阴影,而十岁的我蜷缩在储物柜,用粉笔头在铁皮上画着永不闭合的星——缺角处蓄满晨露,正等待二十三年后的自己以泪填平。
——
当黎明咬破天际线,我将圣母像的玉石眼球嵌入孤儿院残墙。所有紫藤突然停止生长,花穗垂成默哀的姿势。风卷起积水的涟漪,1998年的金鱼在波光中复活,吞吐着江砚深未燃尽的病历残页——而十岁的我终于推开储物柜的门,掌心攥着的不是那个令我熟悉的硬糖,是半把锈迹斑驳的真相钥匙,这个感觉令我既熟悉而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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