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松情书

苏晚推开老宅木门时，梧桐叶正落在褪色的秋千椅上。那盆雪松还在窗台，枝叶间缠着褪色的丝带——是十八岁生日时顾景深用校服领带改的。

"密码没变。"身后传来带笑的声音，顾景深的白衬衫沾着木屑，怀里抱着印满猫咪的纸箱，"还是你学号加我生日。"

她故意输错三次，直到他无奈地握住她手指按下0917。锁开的瞬间，玄关灯暖黄的光晕里浮起微尘，像那年他藏在储物柜里的生日彩带。

"小心！"顾景深突然环住她的腰。苏晚的鞋跟卡在松动的木地板缝隙里，这个姿势让她的后背贴着他心跳，恍如十六岁初遇时他把她从自行车前拽进怀里的温度。

纸箱里跌出泛黄的笔记本，扉页上少年锋利的字迹刺进眼睛：【晚晚的第九百种笑容记录】。顾景深耳尖泛红地去抢，却让她瞥见最新那页——昨天在超市，她踮脚拿燕麦奶时，他画的速写旁标注：今日新增梨涡0.5毫米。

阁楼的老唱片机突然转动，放起霉斑斑驳的《卡农》。顾景深的手掌还垫在她腰后，就像毕业舞会那个雨夜，她踩着不合脚的高跟鞋，他偷偷在裙撑里缝了软垫。

"修地板要三天。"他忽然说，手指摩挲着那块腐朽的木板，"正好把书房改成婴儿房。"

苏晚的指尖顿在怀孕检查单上。晨光透过雪松枝叶，在他睫毛下筛出跳动的光斑，将那道眉骨处的伤疤柔化成月牙形状。

深夜，苏晚在储物间发现落灰的许愿瓶。拧开时涌出晒干的蓝花楹，每片花瓣都写着钢笔小字。2013年4月7日的写着："今天她给流浪猫喂食的样子，让我想提前十年求婚。"

浴室忽然传来水声，她赤脚踩过吱呀作响的地板。氤氲水雾中，顾景深后腰的伤疤在镜面若隐若现，蒸汽凝成水珠滑过当年为她挡钢筋的位置。

"要笑就笑吧。"他无奈地甩着湿发，"说好要给女儿做榜样，结果连孕妇食谱都烧糊。"

苏晚的视线突然模糊。二十五岁的顾景深在米其林后厨为她煎溏心蛋，三十岁的他却能为她学会三十种营养粥。她伸手触碰他手背的烫伤，却被反握住按在小腹。

"今天动了七次。"他的掌心传来暖意，"比昨天多一次心跳声。"

月光漫过老式浴缸时，顾景深忽然变魔术般从毛巾架后摸出铁盒。褪色的电影票根里夹着B超照片，背面是遒劲的钢笔字：【今日宇宙诞生了新星系，坐标：苏晚的子宫】。

破晓时分，苏晚在厨房发现炖着的燕窝盅。便签纸被雪松盆栽压着，画着戴厨师帽的哭脸小熊："失败六次后终于成功，申请补交十八岁的情书。"

当她打开冰箱取牛奶时，整整齐齐的保鲜盒突然亮起小夜灯。每个盒盖上都有荧光涂鸦：草莓盒画着穿婚纱的兔子，核桃盒上是拄拐杖的乌龟爷爷，最底层的布丁盒里，藏着一枚用胡萝卜雕的钻戒。

晨雾散尽时，苏晚在庭院捡到漂流瓶。最新日期的信纸上，三十一岁的顾景深写道："昨晚梦见教女儿折纸船，她问为什么每艘都画着雪松。我说那是妈妈十八岁时，在我心里种下的春天。"

梧桐叶忽然沙沙作响，她抬头看见顾景深正在阁楼挂风铃。褪色的千纸鹤里坠着奶嘴，风起时叮咚声惊起白鸽，羽翼间抖落的晨光里，她看清每只纸鹤翅膀都写着——

"苏晚是顾景深永恒的文艺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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