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宁可陪侍英明的死天子,不要伺候昏庸的大活人。”陈镒也走过来,“得亏我下来的早,没受什么大罪。”
“你们有说话的功夫,不如替我搅一搅这汤。”于谦的眼睛不离汤锅,“我也好去看看天子。”
“我来,我来。”陈镒接过了漏勺,“沈尚书出了钱,王尚书出了命。于尚书彻夜不睡,俞尚书要带孩子。就剩下俩姓陈的,芳洲你的岁数还比我大。好好好,就让我小陈来为大家搅汤锅……”
于谦把漏勺交给陈镒,自己进了房间。天子还在床上睡着,只有一个躯壳,没有鼻息。兴安正坐在火炉边,好似在烤制着什么东西。
“你干嘛呢?”
“回于大人话,我正在炼制丹丸。”
于谦赶紧伸头去看,一时之间觉得有点无言以对,“火炙泥团?”
“正是。”
“那你炼完呢,不会真的要给陛下吃吧。”
“不会。此等粗陋之物,怎么能喂给陛下呢。”兴安吹去了泥团上的浮土,“奴婢听说舒良已经带人去刺杀上皇,奴婢没有武功,也帮不上忙。只好赶紧备些丹药,好将来喂给上皇吃。”
“你倒是有心。”于谦一时语塞,“接着炼吧,这主意挺好。”
于谦坐在床边,抓住天子的双肩,捞起来摇撼了一番,发现天子毫无反应,只好又放下,让天子继续冬眠。想了一会,于谦转过头来吩咐兴安,“你得空时,也这样摇撼摇撼,免得陛下睡太久,四肢肌肉乏力了。”
“这个倒不用奴婢上手。”兴安抬起头来,“俞尚书天天带着怀献太子来,太子每天必定要在陛下身上滚一气。照老奴看,就那个滚法,要不是你们还没给陛下喝药,能把天子生生滚醒过来。有时候老奴都得拦着点,免得太子殿下把陛下压坏了。”
于谦一时愕然,出门去寻俞士悦了,要提醒他注意分寸。
刚一出门,于谦便看见王文迎面进来,这才想起来地府一天,人间一年。他和旁人聊了会儿天的功夫,恐怕人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王文满头是汗,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你要的东西都弄来了!舒良他们在后头呢,拎着有点沉。”
“啊?”于谦接过那些包裹,眼睛直往外瞧,“他们不是就去杀个人吗,收点血就行了,拎着啥啊?”
说话间,舒良已经带着人进来了。在他身后,四个人抬着一块门板,六个人顶着一口巨缸,“于大人,走的时候您也没交代清楚,这血要活的,还是离体也可,剂量多少,也不分明。怕事情不成,耽误了陛下复生的大业,咱家带着人把上皇刺得半死,拖回来了。您要是只要血,后边那一缸供您取用。您要是要活血,您看上皇在这里,”他拍了拍手,那四名阴兵顿时抬着门板奔到厨房里,“您可以直接对着锅倒,要是不够了,就再刺他两下,能流出来新的。”
“好好好,”王文站在厅堂里只拍巴掌,“沈貔貅,给这帮壮士们发钱!不够的从我的俸禄里出!”
“还有我的俸禄。”陈循揣着手,听上皇惨叫,“介庵、节庵你们俩加劲儿搅啊!这材料可是够够的了,相信陛下喝了一定夸好。”
“搅着呢!”陈镒把锅汤搅起漩涡,看着于谦把药材往锅里倒,时不时还拿锥子扎上皇一下,嘴里喃喃自语:“其实也不一定非得用活血,但是这么着肯定比离体的效果好,胡大宗伯好不容易弄来的方子,自然是用最好的药……”
上皇的惨叫声越来越小,汤底也越来越红。陈镒和于谦搅的挥汗如雨,厅堂里沈翼已经搬出一箱财宝来,给阴兵们挨个发钱了。
搅了几个时辰,一锅红汤终于不冒泡了。胡大宗伯这才揉着眼睛从床上起来,“这一觉睡得好啊……”他径自走到厨房来看了一眼,“行了,等汤晾凉就可以喝了。”
午夜时分,一轮圆月从空中照到地府。舒良和兴安把天子从房里搬了出来,六部七卿围坐在天子身边。于谦拿海碗盛了碗汤,王文已经捏住天子的鼻子,掰开嘴等着了。
“倒啊!”王文催促于谦,“这时候你客气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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