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沐萍55

如懿瞟了一眼，桌上摆放着的琳琅菜色，含了些淡默的笑色，“魏贵人的燕窝细粉素白一碗，颜色倒颇为清爽。”

她顿了一顿，看着喜不自胜的魏嬿婉，又想起她昔日对待凌云彻的态度，突然起了几分捉弄之心。

笑道，“这燕窝贵重，本不轻易许用。若是必定要用，先得用天泉滚水泡足，再由巧手妇人在光下用银针挑去黑丝和细毛，一丝一缕都不得残余，以免损了滋味。”

看着魏嬿婉渐渐羞愧地低下头，继续道。“若用嫩鸡、新摘菌子并上好火方三样汤滚之，火方则以金华产最佳，细细煨透后除去杂物，撇去油脂，只余清汤慢炖才是最佳。其次以蘑菇丝、笋尖丝、鲫鱼肚、野鸡嫩片炖汤与燕窝同煮亦可。民间常用肉丝、鸡丝夹杂。”

“其中，这是吃鸡丝、肉丝，口味浑杂，并非只吃燕窝之妙。如今妹妹用三两燕窝盖足碗面，与细粉混同，一眼望去如满碗白发，反不得其美味了。”

乾隆听后轻嗤道：“东西用得贵而足，但配制不当，真乃乞儿卖富，反露贫相。”他又转而看着如懿，笑道，“你善美食，只是轻易不露相罢了。如今娓娓道来，可做御厨的师傅了。”

如懿莞尔道:“是臣妾卖弄了。这些微末技艺，算不得什么。”皇帝似想起什么，欢喜之色溢于言表，“朕记得你从前在潜邸时做过一道冬瓜燕窝，滋味甚佳。”

语气颇为遗憾，“只是如今你不大肯做了。”如懿摆首，含了一丝狡黠：“臣妾多年不做，已经手生，若做得不好，就连皇上记忆中的美味都不保，还是不做也罢。”

如懿面上谦让，心中却想着，偶尔一试，才能难忘。若是常常吃到，便也没什么稀罕了。魏嬿婉侍立在旁，听得二人一问一答，恍若寻常夫妻般。脸早已窘得如煮透的虾子一般红,尴尬地立在那里，插不进去话。

还是小翠机灵，悄悄碰了碰她的手臂，示意她赶紧告退。魏嬿婉竭尽全力挤出一个还算得宜的笑容，道：“皇上同娴妃娘娘用膳，嫔妾偶感风寒，还是不陪着了，以免损及皇上与娘娘康健。”

屋内温暖如阳春三月，她却只觉得浑身冰凉，透不过气来。皇帝与如懿说的正起劲，闻言只是草草点了点头，并未多加理会。

魏嬿婉急忙转身，一刻也不想多待，可她转得太急，身子撞在了一旁的甜白釉香炉上，炉身一翻，里头的龙涎香洒出大半，殿中立时弥漫了甜腻香气。

皇帝蹙了蹙眉，斜睨了魏嬿婉一眼，旋即向毓瑚道:“方才嘱咐你把香炉放远些，就是怕这香气过于浓郁，影响进食。怎么你还是如此不当心？”

毓瑚忙跪下请罪，魏嬿婉听得皇帝不悦，不安地行李，“皇上恕罪，是嫔妾不当心，碰翻了这白瓷香炉，不干毓瑚姑姑的事。”

皇帝微微怔愣，旋即失笑道：“白瓷？这是甜白釉，乃前明永乐窑所产。甜白釉极莹润，白如凝脂，素犹积雪，几能照见人影，触目便有温柔甜净之感，故称甜白。其名贵难得，怎是寻常白瓷可比？”

寥寥数语，仿若化为实质的巴掌重重地拍在魏嬿婉脸上，身子也几乎支撑不住，只得又跪下请罪。“嫔妾愚昧无知，还请皇上宽宥。”

皇帝见了她这副怯生生的样子，不喜地摆了摆手。“依你的出身，不知晓也正常。罢了，跪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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