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晕乎乎的,腿也软,还是觉得恶心,谢允扶着他到树荫下坐着,唐三扭头埋进谢允怀里,谢允僵了一下,犹犹豫豫,还是抱住了他。
唐三想到谢允追了他一路,急得用箭拦他,明明程锋是那么担心,他居然会怀疑谢允是不是要背叛他,唐三无地自容,他的不安和害怕不应该成为他质疑唐三的理由。
“没有,刚刚、对不起,我没听见你喊我,对不起……”
谢允听唐三反反复复就这一句话,想着莫不是自己刚才太凶,把人凶哭了?
“以后还乱不乱跑?”
“不,不乱跑。”唐三摇头。
“听我的话?”谢允又问。
“听,听你的话。”唐三又点点头。
谢允摁住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的脑袋,拇指揩去他眼角的水痕,“男儿有泪不轻弹。”
“我没哭……”唐三用力揉了揉眼睛。
谢允拦住他:“用帕子。”
唐三老老实实用帕子擦脸,程锋见他不哭了,不自在地把人从怀里推出去,“你坐一会儿吧。”
唐三两只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他铺开帕子盖在脸上,仰着头,还能听到他吸溜鼻子的声音。好一会儿,唐三终于缓过来,对谢允特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谢允体贴地当作无事发生,把狼塞到自己背篓的最下面,自己背起了所有猎物。
唐三看看自己的空背篓。“你把鸡和狐狸给我吧,我能背。”
唐三知道谢允是怕自己闻到血味又会唐三知道谢允是怕自己闻到血味又会吐,但山路难走,他怎么好意思让唐三一个人负重。
谢允没同意,“走吧,去摘果子,你的筐就用来放果子。”
“要摘什么果子呀?”唐三讲话还带着点哭音,但已经笑起来了,又变成那个性格活泼跳脱的唐三了。
谢允尽力不去注意他兔子似的红眼睛,语气自然地道:“前边有一片石榴树。”
“啊,我喜欢石榴!”
“还有柚子树。”
“有柿子树吗?”
“有……”
这天晚上,累了一天的唐三早早睡着了,谢允却没睡,他走进书房,点亮烛火,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案上的书,夜半时分,窗外传来鸟儿振翅的声音。
“咕咕。”
推开窗,一只头上有一撮灰毛的白色信鸽站在窗台上。
谢允洒了一把鸟食,而后取下信筒,信条上面用蝇头小字写着:庞病重,辞官归乡。二四相争,三家独大。
“庞”指的是庞令,权势滔天的当朝宰相,“二三四”则指的是太子之下的三位皇子。
谢允将信纸放到烛火上,明火一口一口吃掉纸张,丝丝青烟后,只留下了黑色的飞灰。
谢允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不知不觉弯月溜下了枝头,他始终没有睡意。
从先皇暻帝到如今的旼帝,庞令从四品小官到太子太傅再到两朝宰相,庞令琨不仅在今上的心中地位极高,备受官员们爱戴,在世家子弟、寒门书生间也很有人气——但并不包括谢允。
谢允原名谢安之,生母程茴是原工部尚书程海菁的庶女,嫁与其父谢钿为侧室。八年前,新修葺的皇家宗庙坍塌,程海菁正是这项工事的主事人之一,被查出谋逆、贪污、谋杀等大罪,于是谢家满门抄斩。
虽说罪不及外嫁女,但程茴也被谢钿厌弃,他们被送往乡下的庄子,但走的时候只有谢安之自己,他原本是要等母亲的,最终却只等到了程茴在程家门外自戕的消息。没等他缓过来,才出京城地界就遇到暗杀。
死里逃生后,谢安之伪装身份四处流浪几年前才在太子的帮助下定居大溪村,改名谢允。
当年的宗庙修葺是太子成年后主持的第一件大事,出了那样的差错,太子一直耿耿于怀,而太子的母妃与程家又有姻亲关系,太子因此被禁足,如今在朝堂上也始终不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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