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关雎（其二）

“那就是你的心吗？”

　　剑妖眺望着那个模糊的人影，他看上去并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少女笑着点了点头，满眼都是喜悦。

　　“是的，爱是一种感觉，也许在某一个瞬间就会让你深陷其中，很有趣。”

　　“也幸好妖与人的世界互不相通，初见时我们稚嫩相仿，而今重遇我们也风华正茂，多好。”

　　剑妖点了点头，那样的巧合听起来并不常见。

　　少女双眼的爱意中忽然蒙上一层扑朔迷离的雾。

　　“你觉得，我应该去告白吗？”

　　剑妖一愣，不明白少女为什么会这么问。

　　少女显然也没指望这个没头脑的家伙理解，于是缓缓的拉起了故事的帷幕。

　　“我叫雎鸠，我从这条大河诞生，也从这条大河离去，这是我回到凡界的第七年了。”

　　“自我出生起，这条大河就没有桥，湍急的河流让人们望而生畏。”

　　“所以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做着渡娘的工作，一边让两岸的村民来往方便，一边看着我的爱人在树荫下念书。”

　　“对我来说，这很忐忑，也很安谧，只可惜我是妖。”

　　雎鸠没有说完，但剑妖明白接下来的故事。

　　这个世界不属于妖怪，所以她想要以自己的纯净善良融入这里。

　　剑妖的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那不是血肉在生长，而是回忆在发狂。

　　失去记忆的剑妖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轮回，但这样的故事他似乎经历过许多。

　　人类惧怕妖怪，因为他们法力高强，因为他们居心叵测，因为他们的威胁太大太大……

　　但并非每一个妖怪都有歹心，就好像不是每个人类都很干净。

　　付出真心的纯良妖怪，果真就能得到一个完美的结果吗？

　　剑妖不自觉的扯动了一下嘴角。

　　“需要我帮你问问吗？”

　　不知道为什么，剑妖的嗓音有些沙哑。

　　爱是奋不顾身，爱是不顾一切，爱唯一惧怕的就是失去，哪怕不曾拥有……

　　所以雎鸠犹豫了。

　　不拥有，就不会失去。

　　这个坚强的姑娘此时持桨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不拥有，就不会失去。

　　可是不拥有，真的称得上爱吗？

　　爱的奋不顾身是失重的，是失衡的，是不自然的。

　　如果爱的对面不是一个同样失衡的奋不顾身，那这杆天平就注定只能以悲剧收场。

　　单方面的爱不能叫做爱，只能叫做孤独。

　　“那么公子，拜托您了。”

　　雎鸠灿烂一笑，双桨在水面上划起一道道水波，载着剑妖前往对岸。

　　这才是爱最神奇的地方，它会予怯懦者勇气，予绝望者曙光。

　　爱能克服万难，也会磨灭山海。

　　即便结局未知，也该直面未来。

　　晨光下，木船咿咿呀呀声响之中，荡开了水面上的重重莲叶。

　　有一片片水鸟叽叽嘎嘎的叫喊着，扭了扭肥硕的屁股为小船让道，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对陌生生命的好奇。

　　也许将来它们中也会有开化灵智的小家伙，为了追逐内心的那一份悸动重回凡间。

　　万物可弃，山海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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