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雏

林予安蜷缩在孤儿院宿舍的角落里，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灯光，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膝盖上的伤口。消毒水刺痛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抽气，但他不敢发出声音，怕吵醒其他人。

这是今天的第三次了。

早上在食堂，因为不小心碰到了王虎的胳膊，他的餐盘就被打翻在地。中午在操场，几个大孩子围着他，说他长得像个女孩子，非要扒他的裤子看看。晚上在浴室，不知道是谁往他头上浇了一盆冷水，他脚下一滑，膝盖磕在了瓷砖上。

林予安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从他记事起，就一直在不同的孤儿院之间辗转。每到一个新地方，总会因为这张脸惹来麻烦。他长得太精致了，皮肤白皙，睫毛纤长，嘴唇红润，像个瓷娃娃。这样的长相在孤儿院里不是优势，而是灾难。

他轻轻叹了口气，把药箱放回柜子最底层。这是他偷偷藏起来的，要是被发现了，肯定又要被说成是偷东西。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银白。林予安抱着膝盖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今天是他十二岁生日，没有人记得，连他自己都差点忘了。

突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林予安浑身一僵，赶紧钻进被子里装睡。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他的床边。

"喂，你醒着吗？"

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清亮中带着一丝沙哑，像是正处于变声期。林予安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

"我看到你刚才在擦药。"那个声音继续说，"我叫程向阳，今天刚来的。"

林予安感觉到床垫微微下陷，有人坐在了他床边。他紧张得手心冒汗，不知道这个新来的想干什么。

"我睡你上铺。"程向阳说，"刚才看到你膝盖上的伤了。谁弄的？"

林予安还是不说话。经验告诉他，新来的孩子往往最危险，他们急于在群体中建立地位，而欺负弱小是最快的方式。

"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程向阳站起来，"明天我帮你教训他们。"

林予安听到脚步声远去，然后是上铺传来的响动。他悄悄睁开眼睛，看到月光下，一双修长的腿垂在床边，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晃动。

这个程向阳，好像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第二天早上，林予安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发现宿舍里的人都围在门口。

"怎么回事？"他小声问旁边的李小明。

"新来的那个程向阳，和王虎打起来了！"李小明兴奋地说，"就在食堂！"

林予安心里一紧，赶紧穿上鞋子往外跑。食堂里已经围了一圈人，他挤进去，看到程向阳正把王虎按在地上。

"以后谁再敢欺负林予安，就是这个下场！"程向阳的声音响彻整个食堂。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林予安这才发现，这个新来的男孩比他高出整整一个头，肩膀宽阔，手臂结实，完全不像个十三岁的孩子。

程向阳抬起头，正好对上林予安的目光。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早啊，予安。"

林予安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叫他的名字。阳光照在程向阳的脸上，让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那一刻，林予安突然觉得，也许他的生活，真的要开始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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